他終于明白了,
荀原的那句“總有一天,你的為己與為世會有沖突的時候。”
而謝女士的教導也從腦海深處慢慢浮現。
他在這一刻,也才真正恍然,他早已不是這個時代的局外人,也不能只有虛無縹緲的傷春悲秋的感慨。
一句“蒼生皆苦”實在太過渺茫,眼前一個一個切切實實的人,才是他應當看到的。
忽然,他陷入車窗沿凹陷處的手指被溫柔地牽起,已是有些青紫的指尖也被憐惜地揉按著。
“鹮郎”孟聿秋的聲音莫名有些低啞,“縣府到了,我們下車吧。”
雖然謝不為還未完全回過神來,但他卻能敏銳地感知到,孟聿秋其實想說的并不是這句話。
謝不為順勢望向了眼底隱含憂慮的孟聿秋,唇角微微動了動,卻終究沒有說什么,只輕輕“嗯”了一聲,便隨著孟聿秋下了車。
甫入縣府,隨行侍從一見孟聿秋背上的傷口,便立即趨上前來,俯身道“奴這就去找大夫過來。”
但孟聿秋卻只道“不必了,拿些傷藥來就好。”
直到回到房中,侍從也拿來了傷藥、紗布與清水,正準備替孟聿秋處理之時,謝不為才如夢初醒,主動接過了傷藥,對著侍從微微一笑,“我來吧。”
侍從應聲退下,并體貼地關緊了房門。
謝不為轉身過來時,孟聿秋已坐在了榻邊,自己解下了墨綠襕衫。
而他這才看到,孟聿秋背后素白中衣上,已被大片大片的血染紅。
他的心跳都忽有一頓,旋即快步走到孟聿秋身后,咬著唇忍著淚替孟聿秋脫下了中衣。
孟聿秋脊背上一道皮肉綻開的一掌長的傷口顯現,瞬間刺痛了謝不為的眼。
那道傷口上的血已經完全干涸,如此,便更顯猙獰。
就像一條暗紅色的蟲,附在了孟聿秋原本可稱完美的骨肉軀體上。
謝不為下意識想要觸碰,卻及時止住了手,雙手緊攥,半垂下頭來,淚水還是忍不住地從雙睫上滴落。
一聲嘆息悠悠傳來,孟聿秋轉過了身,低頭輕輕捧起了謝不為的臉,再用銅盆邊的巾帕為謝不為一點一點地拭著淚。
聲音中有著淡淡的疏朗笑意,“不是要為我處理傷口嗎怎么哭了。”
謝不為緊緊握住了孟聿秋的手腕,卻還是不肯抬眸,他低低抽泣著,“懷君舅舅,痛不痛。”
孟聿秋以指腹拂過謝不為淚濕的長睫,“不痛。”頓,再道,“但我有些累了。”
他又緩緩將謝不為攬入懷中,輕輕拍了拍謝不為的肩,“鹮郎,上藥之后,陪我睡一會兒吧。”
謝不為如何不知道孟聿秋話中之意其實是想勸自己休息,雖心底仍是紊亂,額角也有些隱痛,但還是輕聲應下了。
他隨即退出了孟聿秋的懷抱,用清水細心地擦去了孟聿秋傷口上的血漬,上了藥纏好紗布之后,再為孟聿秋穿上了干凈的中衣。
但不知為何,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