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忙再詳道“臣也是偶然得知,太湖一段長堤經雨便潰,以至農田屢屢被淹的消息。初時臣本不信,便請度支郎調出今歲吳郡賦稅核對,卻發現,太湖之地今歲秋稅果真不齊,再查看當地長官上呈緣由,道是雨多成患,淹了不少的農田。”
“可”他佯裝猶疑,目視玉笏,“一來,今歲吳郡太湖之地風調雨順,并未有水患之報,二來,朝廷向來重視太湖水利之建,往年都不曾有過差錯。”
“故,臣便想到了那則傳言,遂令下官前去太湖長堤查看,發現此長堤果真易潰,而監工者,正是袁尚書所派”
庾崇話至此便盡,再長長一揖,“還請陛下明察。”
皇帝聞之面色愈沉,眼眸略瞇,匆匆掃了袁璋一眼,再對袁燁,“袁尚書可有話要說”
袁燁當即起身,站定庾崇身側,先對皇帝一禮,倒有不卑不亢之勢,再緩緩道
“臣不曾有此中飽私囊之舉,也不清楚太湖長堤修建之事,但卻知曉,修建長堤非監工一人能為,若庾侍中僅以此,便定了我袁燁的罪,是否太過草率”
皇帝再是頷首,又看向了庾崇。
庾崇冷乜袁燁一眼,“自然不僅于此,監工之責,最為主要的一項,便是復核建材之質,并要記錄在案。我便派人找到了當時的案冊,發現長堤的每一樣建材,確實都是經過了監工復核,可卻偏偏每一樣都出了問題,若說那監工是清白的,怕是誰也不會信吧。”
袁燁亦點了點頭,“庾侍中所說不錯,既然復核過后的每一樣建材都出了問題,那監工自然不會是清白的。”
他話頓,“可這不過是監工瀆職之罪罷了,與庾侍中所奏又有何關聯”
庾崇輕哼一聲,唇際露出一絲冷笑,“以次充好,自然有巨利可圖,可這利不在監工,也不在采買,卻在你袁家,不是中飽私囊又是什么”
袁燁訝然,“如何便利在我袁家了”
庾崇氣勢愈盛,“此次監工非大族子弟,乃是袁尚書所提拔的寒門官吏,而負責采買建材的更是平民小吏,如此巨利一則未顯其身,二則也非他們可藏。”
他再看袁燁,“倒是聽聞,那監工與袁尚書私交甚篤,常有往來,而袁家又從來奢用侈度,便還不足以說明此巨利的去處嗎”
這確實有些強詞奪理,畢竟汝南袁氏乃百年士族,其家底之豐是舉世皆知。
更別說,如今世家皆奢用侈度,如此推測便實在牽強。
袁燁一笑,對皇帝拱手道“如此荒唐臆言,臣實在不知從何答起,便請陛下明察。”
但不等皇帝反應,庾崇便再言,“還請陛下派廷尉及御史臺同去調查。”
皇帝略有思忖,再詢謝翊,“不知太傅可有高見”
謝翊端坐一拜,“臣以為,既然果有此事,便需嚴查,有罪者當罰,無罪者,也不可失了清白。”
皇帝頷首道“既如此,便依庾侍中所言。”
諸臣當即皆拜。
紫衣內侍便請庾崇與袁燁歸列,再道“有事者奏”
卻再無人出列,便由此散朝。
諸臣又拜,再起身離垂拱殿。
在此期間,謝不為看了看蕭照臨,又悄然瞥了謝席玉一眼,卻未作表示,只跟在謝翊身后,正欲出殿。
但在此時,方才的紫衣內侍卻急急趕來,先對謝翊一禮,再對謝不為道
“還請謝侍郎留步,陛下有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