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莊在得知蕭照臨一人留在周鎮后,對待謝不為的態度明顯越發殷勤了起來。
而這,卻也正中了謝不為的下懷,他便借著顧莊這別有用心的“百依百順”,在這幾日內參加了不少吳郡世家的燕集,并或多或少發現了五斗米道的蹤跡。
可僅如此,還遠是不夠,最關鍵的還是要找到樊鳴本人。
他曾委婉地在顧莊那里打探,卻得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而派出去打探樊鳴蹤跡的暗衛,也暫時一無所獲。
眼看時間倏忽而過,他與蕭照臨的身份恐怕再瞞不了幾日,若是再不得進展,或許以后也再難有機會如此接近五斗米道與樊鳴。
想到此,謝不為不免有些心神不定,以至于在跟著顧莊賞玩一些奇珍異寶的時候,竟不小心撞倒了一株二尺多高的珊瑚樹。
看著地上碎成幾段的珊瑚斷枝,謝不為先是愣了一愣,須臾,才反應過來,佯裝慌亂,看向了一旁的顧莊,眸中也迅速蓄出了一層水霧,“顧公子,這該如何是好。”
顧莊原也是怔愣住了,因這二尺多高的珊瑚樹乃是可遇不可求之物,世上極其難得。
即使是他顧家,也僅得了這一株,而他本也是想以此作為送給他父親的壽禮,自然也就更加珍惜了些。
他本欲發怒,但一看到謝不為那一雙水蒙蒙的眸子,心便又軟了下來,不自覺咽了咽唾沫,再道
“無妨,無妨,我再去尋一株來就是。”
但顧莊身旁的侍從卻忽然小心翼翼地插話道“可吳郡再無這么高的珊瑚樹了呀。”
顧莊又如何不知說要再尋一株來,不過是不想在謝不為面前失了顏面的場面話罷了,這般被侍從一戳穿,倒真有些下不來臺。
他狠狠瞪了那侍從一眼,“你知道什么,我說有便是有,就算沒有,你們將整個吳郡掘地三尺,也得給我變出來”
侍從渾身一哆嗦,連連稱是。
但不曾想,如此也還是不能讓顧莊滿意,甚至引得顧莊直接抬腳踹了上去,踹得那侍從立即跪倒在地,口中又連連求饒。
而那張斌進來時,瞧見的正好就是這一幕,當即也愣了一愣,但很快就弄清楚了現下的狀況。
他先看了看地上已碎得不成樣子的珊瑚樹,再瞥了謝不為一眼,便笑了笑,“我倒是知道哪里還有珊瑚樹。”
顧莊揮了揮手道“城中珊瑚樹不少,卻再沒有二尺多高的了。”
張斌面上笑意不改,語調有些輕浮,“二尺多高的確實沒有了,但”
他眼眸一轉,是又掃了謝不為一眼,才笑著道“我知道的那株珊瑚樹,可是有三尺多高。”
顧莊扭頭看他,“當真我怎么沒聽說過”
張斌走到了顧莊身邊,擠了擠眼,與他貼耳了幾句。
顧莊的面色霎時變得有些古怪,“可,既然已送給了那位,又怎好再討回來若是我爹知曉了,少不得
要批我幾句。”
謝不為雖未聽清那張斌究竟說了什么,但他卻明白地聽到了顧莊口中的“那位”。
而既能讓顧莊心生猶豫,又能讓顧泰放在眼中的,在整個吳郡中,恐怕除了朱家與張家的家主,就只有樊鳴了吧。
相較顧莊的慎重,張斌卻仍是那個輕浮模樣,他渾不在意地擺首道
“那位什么好東西沒見過,送給他了也不過是放在庫里生灰罷了。但既是你父親的大壽,又豈能馬虎了過去,倒也正好趁此機會向那位討討喜氣,等你父親知曉了這壽禮的來源,興許還會贊你兩句呢。”
這話顧莊倒真的聽了進去,但再稍作思量過后,卻還是搖了搖頭,“縱使那位不在意,我也不好因這點小事驚擾了他,我再尋別的壽禮便是。”
張斌倒也沒有再勸,而是點了點頭,“那也好,我也給你留心著。”
可不想,謝不為卻在此時開了口,“那三尺多高的珊瑚樹,該是什么模樣呀”
語頓,他緩行了兩步,走到了顧莊面前,再故意稍稍垂首,鬢邊的碎發便順勢落在了面頰上,襯得他臉上輪廓愈發俊美。
他又望著顧莊眨了眨眼,清眸之中水光微閃,再揚唇笑了笑,便像是綻花一般,令在場觀得此幕的眾人都不僅心神微蕩。
“這二尺多高的珊瑚樹已似那瑤池奇葩,那三尺多高的,豈不是會更加姝異也不知我有沒有這個福分,能有幸觀上一觀。”
顧莊幾乎已是看癡了。
這般,也顧不上許多,聽了謝不為的話之后,更是身子比腦子快,連連點頭道“你既想看,那我便為你找來。”
謝不為忙作驚喜之狀,但下一瞬,卻又眉心微蹙,“可我聽顧公子方才言語,似乎是有為難之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