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洛也不在意實驗室里的主人沒理會自己,他只很自然地轉著目光,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阿舍爾,又很快對羅淮道“我就是來提醒你們一下,最近這兩天可能要下雨,走的時候可要記住關窗。”
這一回,阿舍爾抬頭了。
只不過他看的方向是另一側的窗戶。
白頂研究所被蒼綠的樹林包圍,天空下的樹影擁擠作一團,只能看到質感沉重的夜色,深藍且不見星光,似乎有烏云籠罩。
阿舍爾扭頭看向站在門口的金發青年,“島上的天氣預報說晴天。”
因為舊傷,阿舍爾很關注天氣預報,每逢變天他會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一個人度過,避免被外人看到任何狼狽。
“那不準的。”米洛搖頭,那頭掉了大半的金發在燈管下顯得有些灰調,“我也說不清楚原理,蟲島上尋常的天氣預報可以算準,但只陰雨天不準。”
阿舍爾擰起細細的眉頭,二十五歲的年紀只在他臉上、身上留下了堪堪二十的痕跡。
“是怎么判斷的”
羅淮聞言,也抬眸看向窗外的天。
聽到詢問,米洛解釋“倒也不能說是判斷,主要我在島上生活三年了沒間斷的三年,這點感覺還是有的。”
米洛說不出來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感應,但就是有,大概有些事情也不能用他一貫信奉的科學來解釋。
阿舍爾想了想,抿著嘴角的臉色算不上多好看,“那最近雨天多嗎”
“多。”米洛臉上的笑意淡了些,同羅淮一般,看向被夜色籠罩的樹林,“我有感覺,會很多。”
雨天多,就意味著阿舍爾的腿會難受,意味他會有很長一段時間把自己關在昏暗的房間里,獨自熬著那叫人神經戰栗又磨人的時間。
阿舍爾不自覺地咬著嘴巴上的皮,刺刺地發疼,卻比不上他對陰雨天預兆的焦慮。
要不是為了研究蟲島生命的高強恢復力,阿舍爾怎么都要回到少雨的中央星上。
米洛似乎只是過來打個招呼,等告知他們有雨的情況后,又轉頭告別,嘴里低低哼唱著小曲往走廊的另一頭走。
隨著曲調的配樂從他的聯絡器中響起,模糊又熟悉
“祂是如此美好明亮;”
“勝過海洋之星;”
“比日光更加明亮”
歌聲漸遠,阿舍爾皺眉,大腦里的神經好像被揪著捋了一下。
“你討厭雨天。”羅淮的聲音讓阿舍爾回神。
“討厭啊。”阿舍爾神色立馬染上顯而易見的懨意,就連落在蟲子身上的目光都冷卻了不少,“收拾東西結束吧。”
羅淮“不繼續做實驗了”
“沒心情。”雨天的消息讓阿舍爾整個人都蔫了下來,他不會輕易被外物影響,但下雨不算。
夜里的風漸大,走廊窗外的樹枝婆娑,簌簌聲連綿不斷。
從實驗室出來的阿舍爾走在前面,羅淮落后一步,懷里抱著資料和圈養蟲子的玻璃器皿。
冷色調的走廊燈下,站立于葉片頂頭的蟲影落在了踢腳線上,逐漸拉長膨脹,滿當當地擁擠在他們身后的廊道陰影下。
猶如龐然巨物,不可名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