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曉,這是廠公的一種比喻,可是,他努力的想把自己的思緒投入到廠公描述的世界里,卻總是不能成功。
“這就是魔的可怕之處,他們會制造幻境,遮蔽我們的眼睛,蒙蔽我們的靈識……等到魔國形成,天下人都不過是他的盤中餐而已。”
曹化淳的話不斷地在袁敏耳邊響起,袁敏還是沒有辦法將自己代入到曹化淳的世界里去。
畢竟,這里的世界,似乎比大明其余的地方更像是天堂。
詛咒是一種最無能的攻擊方式!
也不知怎么的,袁敏忽然覺得,廠公已經徹底的老了。
云昭在下午的時候見到了這個赫赫有名的宦官,雖然他在秦王府見過無數的宦官,也見過王承恩,但是,真正接觸曹化淳這種存在的宦官,還是第一次。
準確的說,這個老宦官并不算老,甚至顯得比常人年輕一些,皮膚細膩白皙,一對眉毛整理的非常整齊,雖然已經告老,身上依舊穿著一襲滾龍袍,只是袍子上的龍都只有三根腳趾,乍一看跟雞爪子一般。
曹化淳見云昭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袍子上,就笑著拱手道:“這是陛下念老奴有些苦勞,賞賜的袍服。”
云昭再次瞅了一眼這一襲白底黑章的滾龍袍輕聲道:“聽聞當年魏忠賢身上穿的就是這種袍服?”
曹化淳笑道:“魏忠賢蒙蔽天子,欺君罔上,在河間府懸梁自盡之時身上只有一襲里衣,并無蟒袍。”
云昭嘆息一聲道:“嘗聽人說,權閹禍國,大多死無葬身之地,曹公能夠全身而退,可喜可賀。”
曹化淳笑道:“魏忠賢之事當為后來者戒,某家雖然也是內府之人,卻處處以三寶太監為念,只是一心忠君,不敢有他念。”
云昭邀請曹化淳坐下,自己回到了辦公桌前,將雙手擺在桌子上道:“如果你愿意,就好事做到底,把你安插在宮娥中的細作帶走吧,這都是一些可憐人,就不莫要禍禍她們了,讓她們可以安靜的在藍田縣活下去,這也是一樁功德。”
曹化淳笑道:“這本就是一樁功德,不過,不是我的,是皇后陛下的仁念,曹化淳不過是一介奴婢,如何能替主人做主。
縣尊有所不知,當年客氏暗藏八名顏色殊麗的宮人,被人彈劾為欲行呂不韋之事,被皇后下令鞭死于浣衣局,從這以后,再也無人敢私蓄宮人。”
云昭擺擺手道:“罷了,即便是放了,你也不會說出來,這件事就這樣吧,替我謝過皇后陛下恩典。
徐五想,去我的禮單過來。”
徐五想很快就拿來一本禮單,云昭命徐五想把禮單交給曹化淳道:“禮單上的東西,其實只有一樣,那就是糧食,我想,皇后陛下也看不上西北粗鄙之地打造出來的頭面首飾,就干脆全部給了糧食。
說來也怪,東南每年通過運河向京師運送糧食四百萬擔,為何京師米糧的缺口還是如此之大?
京城附近一馬平川的難道就不能自給自足嗎?”
曹化淳道:“天子守國門豈能是一句虛言,自我皇登基以來,京師周邊之戰不下六場,兵火戰亂之地,即便是有沃野千里也無從耕作。
縣尊既然體恤陛下,就該處處為國才是。”
云昭默然,思忖了片刻,提筆寫了一封信遞給曹化淳道:“這是我給陛下的答復,有了這個答復,我想,陛下或許能睡個好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