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胤植先是瞅了一眼封皮上的落款,眼睛頓時一亮,檢查過火漆封印,見封印完好無損,這才用刀子裁開信函,匆匆看了兩眼之后就把信函揣進懷里,急匆匆的出了側門。
孔府側門便是一座茂密的林子,在這座林子里,掩埋著孔氏歷代列祖列宗,乃是孔氏的禁地,沒有家主之令,不得擅入。
孔胤植此時顧不得呼喚馬車,急匆匆的進入了孔林,即便是路過那些沒有堆土的祖先墳墓也來不及施禮。
孔林很大,樹木茂盛至極,在鳥鳴啾啾聲中,孔胤植終于來到了一座茅草屋處。
一個童子正在清掃石板路上的落葉,在距離茅屋不足百步之處,便是高大的圣人墓。
孔胤植先是朝圣人墓施禮,而后,便走進了用竹枝扎好的籬笆。
童子對于孔胤植的到來并不感到驚詫,收起掃帚,冷漠的看著他。
“我要見族叔。”
童子冷聲道:“我家先生早就不是你的族叔了。”
孔胤植怒道:“事關孔氏興亡,速去稟報。”
童子笑道:“先生說了,自從你給李弘基上了那道乞命折子之后,孔氏就已經死了。”
孔胤植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沖著茅屋凄聲喊道:“您就忍心看著我孔氏傳承就此斷絕嗎?”
茅屋中寂靜無聲。
童子揮動掃把將落葉都堆在孔胤植腳下道:“快快走開,你不是已經把我家先生趕出孔府了嗎?如今用到我家先生了,就知道跪拜了?”
孔胤植不理睬童子的瘋言瘋語,繼續朝茅屋大聲道:“先生,您是世外高人,自然可以活的任心隨意,可是我呢?我肩負孔氏傳承大任。
我任性不起啊……
李弘基暴虐成性,賊兵所過之地,無不尸橫遍野,加之山東遭建奴兩次凌虐,官兵不堪一擊,曲阜自然危若累卵,可憐我曲阜還有十萬族人。
我若不屈膝,難道讓族人去死嗎?
現如今,天下雖然已經安定了,可是,云昭皇廷不知為何對我孔氏積怨頗深,又有徐元壽這等人另開新學,如今,藍田官員大多為新學之輩。
我孔氏眼看就要被流為旁門左道,族叔如果還不出山,那就看著這座孔林被官府切割,這座林子里的祖墳也休想保全。
現如今,族叔還能在這林子里擁有一座茅屋,不久之后,天下雖大,恐怕也沒有族叔安置一方書桌的地方。”
孔胤植剛剛喊完話,茅屋門就打開了,一個中年男子從門里走出來,來到孔胤植身邊道:“這么說,現在有發力的機會了?”
孔胤植瞅著這個男子翻了一個白眼道:“你怎么又戲弄我?”
孔秀瞅著孔胤植道:“你不是常說我是小妾養的嗎?”
孔胤植嘆口氣道:“你本身就是小妾養的,我又沒說錯,你上次說,想要求你辦事,就要跪拜你,你也看見了,我的膝蓋還沒有抬起來。”
孔秀笑道:‘我是你的長輩,跪拜我難道屈辱了你不成?說吧,這一次是什么機會?如果機會不好,我寧愿不出去,繼續留在孔林讀書。
至于你剛才喊叫的話全是屁話。
云昭又不是昏君,他看不起你是對的,因為連我都看不起你,不過,你要說云昭要對老祖宗不敬,我是不信的。
咱們孔氏吃老祖宗吃了好幾千年,現在人家不讓吃了,也沒有什么,只要老祖宗的道理擺在那里,真理就是真理,這個東西燒不掉,砸不爛,水淹不了。
就算孔丘,孔林沒了,孔子卻會深入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