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刃閉上眼睛卷著被子,郁郁不樂地一個人睡了。
什么后悔啊他咬著嘴唇想。
他喜歡他哥就是喜歡,才不會后悔呢
喜歡一個人又怎么會有錯呢
殷刃晚上親了一會,就做了夢。
早上睜開眼挺狼狽地一個人去了洗手間洗內褲,偷偷摸摸地沒讓他哥看見。
樓諫起來的時候看見他臉色有點怪,但是也沒往心里去。
賓館的洗手間不大,兩個人在里面擠擠挨挨,他搡了殷刃一把讓他快點,別老在他身邊蹭。
怎么說,他現在不是很想去細想有些事兒。
人生不過是三萬多天,他身體這么差,可能還活不了這么多天。
想做什么就去做咯。
至于后面的事情,那就之后再去想吧
他又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從那天晚上之后,小崽子倒是安靜了幾天,只是黏他哥黏得更厲害。
時不時用黑沉沉的眼珠子盯著人看,不知道腦子里面在想什么。
他們又在外面畫了幾天,畫室老師為了讓他們能夠放松下,就組織他們到小城的一個博物館去參觀。
雖然只是個小博物館,但是里面卻也藏著好些古代大家的書法字畫。
在這其中有的人是在這里出生,有的是來這里游歷的時候被這里的山水景色所觸動,而寫下畫下的。
每一個人的境遇不同,畫出來的畫,寫出來的字也都是不一樣的。
殷刃跟在他哥身邊,正在看著一副山間溪流的長豎畫卷。
時節正是畫的秋季。
清淡的墨色浮動開來,層層疊疊地在畫卷上面暈染出山脈。
近處顏色更重些,遠處就淺淡,隨著山峰越是向上就越是縹緲,淡淡的云彩縈繞其中,恍惚之間宛若仙境。
一顆顆的青松佇立點綴在山峰之間,或高聳挺拔,或低垂繁茂,翠綠依舊。
在一眾黃葉的香樟和闊葉楊樹之中格格不入。
水和天之間是空蕩蕩的留白,浮動著幾片墨色淺淡的云彩。
“阿刃你看。”
樓諫揚唇,摟過人的肩膀來指給他看。
“國畫和油畫是不一樣的,但是萬物可通,蘊藏在畫卷之中的技巧、情緒都是相似的。
“只是畫家選擇表現出來的手法不一樣”
“就像是這條畫卷上的溪流一樣有的時候覺得在這條路上堵住了,走不出來,就不要一直走了。
“換個方向,也許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嗯。”
殷刃輕聲應了,側過臉去看他。
“觸類旁通,繼而開達。”他說。
“對。”樓諫在他頭上拍拍。“我們家崽真聰明”
于是殷刃的心情也像是畫卷上的云朵一樣,輕飄飄地浮動著。
樓諫會經常指點殷刃一些畫畫的東西,他們之間的交流有時候不需要說太多的話,基本上是一點就透。
對于樓諫來說,曾經的自己實在是一個再好不過的學生了。
甚至有的時候他剛說出一句話來,殷刃就知道對方下一句要說什么。
兩人相視一笑,稱得上是心有靈犀。
博物館有一個不算小的后院,是古宣紙制作展示中心。
枯黃的萱草被煮熟,一點點搗碎,過篩子,經歷一道又一道的繁復步驟,最后被在墻壁上面晾干。
那上面的顏色一點點地淡下去,干下去,就成了雪白的生宣紙,被人一張張的揭下來,帶著草木的清香,送到桌上來。
一邊有桌子鋪了宣紙讓他們試用,生宣寫不來書法會暈,作畫是剛好。
樓諫和殷刃小時候都學過國畫,不過樓諫是有二十年的時間沒再碰過了,殷刃比他強一點。
樓諫握筆有點生疏地畫了一株最簡單的蘭花。
“真好看”
剛畫完,殷刃這個頭號迷弟就立刻湊過來狠狠夸夸。
“哥你真的好厲害,什么都會畫”
“別拍了哈,再拍就拍到馬蹄子上了。”
樓諫將手中的筆丟給他,有點哭笑不得。
“你什么時候能對自己,有點對你哥這樣的信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