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悶悶地在咖啡店里面吃著早餐,往拿鐵里面加了整整一壺牛奶進去,卻還是被苦得皺起了眉。
仔細一想,卻又覺得殷刃那天說的話有些好笑。
緣分。
他們之間,又哪有什么緣分
他這兩世的兩個身份之間,原本是一丁點關聯都沒有的。
五年前,他們之間的緣分,是他追著小孩兒生拉硬扯,一點點強行續出來的。
五年后,也不過仍是如此。
就這樣子躲了兩天,終究也不是辦法,主要是樓諫畫展預定的時間快到了,他還要回去畫畫。
于是樓諫就又裝作若無其事地回去,就像是什么都沒發生一樣。
還是一樣地畫他的那幅巨型畫像。
正好遇見工作室里面的同學,問他這段時間怎么突然消失。
他只說是在外面散心。
剛才他進來的時候看了下,沒看見殷刃的身影,心下也就稍微放松了一點。
他們工作室的地方并不小,塔樓大概分為上中下三層,越是往上就越是收束狹小。
殷刃他們這些搞雕塑和油畫之類實物創作類的,大都在第二層。
第一層是用作會客室,還有一部分其他搞藝術理論研究的學生,用于擺放一個個巨大的書架。
建筑是典型的奧斯曼風格建筑,四面都是拱形的雕花落地窗,一扇扇地很有規律地拼接起來,越往上玻璃就越是大塊。
墻壁上面隨處可見復古的石頭壁燈和奇怪的雕塑,
這里的層高很高,不會有一點壓抑的感覺,天花板一部分也透明的,能夠在任何時候都看見外面的天色。
最上一層并不是尖塔,而是一個露天的觀景平臺,臨近傍晚的時候總有一群鴿子在周圍盤旋,咕咕咕地叫著,從窗外掠過。
最中央的地方是一張巨大的厚重深紅色木質長桌。
旁邊柔軟的靠背椅也是復古雕花的,并且每一把椅子都在細節的位置有些輕微地不同,是之前某一屆學生的畢業設計作品。
桌子上面亂七八糟地擺滿了各種從畫筆到乙烯,再到上色陶瓷模型假人頭和雕刻到一半的詭異的獸首之類的奇怪東西。
書是最多的,筆記本也隨處可見。
最新的打
印出來的國家級項目申請書被壓在昨晚喝剩下的菠蘿啤酒下面,最中央的地方放著一只用于觀測月相的超大號水晶球。
巨大的安撫玩偶身體里面被掏空了,鮮紅色的棉絮像是血一樣從它的身體里面流淌出來。
一個黑發的短發女生正在慢慢地試著用手里面紅色的針線,試著將那只熊的身體重新縫合起來。
做這件事情的時候,她的神色嚴肅地像是在手術臺上面進行一場真正的手術。
樓諫在她身邊的椅子上慢慢坐下來,此時他面前那幅畫像已經徹底干透了,剛好可以繼續。
這幅畫已經完成了一半,朦朦朧朧地能夠看出濃墨重彩的影子來。
“樓。”
女生的聲音也很輕,語調里面帶著某種奇怪的韻律。
“自從我來到這里開始,這是你第一次,在不是假期的工作日里,這么久都沒有來畫畫。”
她名叫紗耶香,從日本來。
據說在她決定來高盧之前,是一名神廟里的巫女。
就算是在怪胎滿地的藝術學院里,紗耶香也是最特立獨行的那一個。
“你的心,似乎因為什么東西亂了。”
紗耶香的手指被針扎破了,緩緩流出一點血來,落到那只玩偶的紅色棉絮里。
她的手上已經有了很多細細小小的傷口,但是她卻不甚在意,只緩緩地盯著那只熊看了一會,像是在等著樓諫的回答。
“是啊。”樓諫有些無奈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