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你什么時候才肯來見我
他們按照那封遺書上面所說的,將他們兩個的骨灰合葬在了一起。
殷刃說他爸對此可能會有點不開心。
樓諫說反正他都死了,你管他。
葬禮上來的人并不是很多。
大部分都是仇玉堂的商業合作伙伴,來的時候臉上看不出來什么真情的悲傷,反而像是即將分尸獵物的豺狼,眼睛里面都閃著貪婪的綠光。
仇玉堂去世得突然,原本已經做大的生意被他的合伙人吞吃掉了很大的一部分,后面又冒出來幾個私生子來和殷刃一起搶奪仇玉堂的遺產。
這群人沒臉沒皮地在葬禮上面鬧了一通,結局被殷家的人灰頭土臉地趕了出去。
官司打了幾個月,有殷家那邊的幫助。
殷刃拿了其中的大頭,畢竟自己家的東西,怎么說也不能被外人搶了去
亂七八糟的事情太多,他們兩人都焦頭亂額。
白天沒空,殷刃睡不著,拉著他哥大半夜地去墓地掃墓。
他們是偷偷翻墻進來的。
墓地里面黑沉沉的,似乎還能看見點藍幽幽的鬼火。
樓諫是死過一次的人,看見墓碑也不覺得恐懼,甚至還有點親切。
有什么大不了呢
大家早晚都是要躺進去的,這不過是另外一張床。
他們從草坪上面摘了點沾著露水的新鮮白雛菊,放在這座新的墓碑前。
隨后他們在那里站了一會,直到天色漸漸亮起來。
太陽終于輕盈一躍跳到了空中,將原本淡淡的薄霧徹底驅散。
在這一瞬,
殷刃拉了下他哥的手,轉身突然摟住了他。
“哥,我好高興啊,特別特別高興。”
“高興什么”
“高興你,能夠像是天使一樣出現在這個世界上,將我從原本的那個壞結局里面救出來。”
“高興我們能夠在這個世界里面遇見。”
“高興于我們沒有像是父母一樣,走到這樣的結局。”
樓諫摸了摸他的頭發。
殷刃的長發之前被火燒掉了很多,現在只垂落到肩膀了。
不過手感仍然很好。
他挑了挑眉笑了。
“笨蛋,不是我救了你而是你救了我。”
殷刃慢慢地摸過去,攥住了樓諫的手,他們手心的傷疤緊緊貼在一起。
十七年了。
那曾經鮮血淋漓、腐爛生膿的傷口,原來也有徹底愈合的一天。
人類多脆弱。
一次短暫的幾秒內的傷害留下的傷口,卻要用無數年的時間,用無數倍的愛和藥物才能徹底拯救。
和傷害比起來愈合很難很難。
但是我們卻仍不能放棄。
是的,我們仍有希望。
就算的確會很痛,就算是在這個嘗試愈合的過程中,那些惡意的傷口會一次次反復腐爛生膿,一次次讓人痛不欲生。
但是只要人活著,傷口就總是在日日愈合的,就算是很慢,就算會反復。
可傷口總是會愈合的,請相信。
被傷害絕不是你的錯。
也總有一個自己,會將你從萬千水火中拯救。
所以啊,在這個真心的愛意會被嘲弄的年代里,請再勇敢一點吧
堅信愛,堅信自己。
“哥,你現在開心嗎”殷刃問。
樓諫將頭靠在他的肩頭,許久都沒說話。
就在殷刃以為他都要睡著的時候,他聽見了他哥的聲音。
清晰又平淡地,像是一曲鋼琴最終歸于平靜的尾音,一個故事高潮過后悄然無聲的結局。
“可能并沒想象中的那么開心”
樓諫輕松笑了笑。
“但是我感到了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