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因遲在陽臺轉來轉去。
最后還是決定,冒雨去公園看一眼。
不管怎么說,他也不能把江郁當成普通的陌生人看待。
更何況,江郁現在還在生病,要是再淋雨可就麻煩了,而且,萬一被那些記者們找到的話
程因遲發現自己還會心軟,他根本無法做到坐視不理。
關掉手機里的新聞頁面,看外面的雨不大,他拿起一個漁夫帽戴上,起身就出了門,不過,他出門剛沒走兩步,又動作一頓,轉身回到玄關,拉開柜子里的抽屜,從一堆車鑰匙中,拿了一個放進口袋,然后鎖門下樓。
他從樓道里推出自己好久沒騎的小電驢,這是他買菜時用的代步車,最近因為太懶沒開火,小電驢都在樓道里吃灰了。
他出了小區,順著老街的方向一直往文化公園的方向開。
天空又暗又沉,空氣有些沉悶,細小的雨水被冷風裹挾著,淅淅瀝瀝地落下來。
今晚估計雨勢還會變大。
程因遲一直擔心都江郁會在公園里過夜,不是為了省錢,而是對某種事物的堅持。
或者某種心理上的障礙。
程因遲自己從小經歷過家庭變故,也接受過兩年的心理疏導,了解那種情況。
所以他才會對江郁在文化公園睡覺的事那么上心。
深夜的公園幾乎沒有行人,而雨水也越下越大,他騎著小電驢,繞著公園走了大半圈,遠遠地,他往靠近西門的那棵榕樹下看去。
他心里是希望江郁不在這里的。
否則,他一個未成年的孩子,天天晚上沒地方去,甚至在雨夜都只能睡在公園的長椅上,豈不是太可憐了嗎
程因遲的小電驢亮著燈,車燈一掃,就照亮了黑漆漆的一角,程因遲一眼就看到了躺在長椅上的瘦削的身影。
程因遲的臉色有些沉,他騎著車來到長椅邊,躺著的人沒動。
他把車停下,只用雙腿撐著,然后按了一下喇叭,“嗶”一聲,長椅上的那個人動了。
江郁猛的從長椅上坐起身,黑夜中他戴著口罩,那雙陰沉的雙眼帶著警惕和戾氣,他目光兇狠仿佛要殺人,仿佛潛伏的小獸受到挑釁,猛地張開尖銳的爪牙。
程因遲被他這兇狠的表情震了一下,他沉默了一秒,小心地往周圍看了一眼,低聲問“怎么了”
江郁“”
江郁在看清程因遲的那一刻,兇狠的表情就逐漸轉化為呆滯。
程因遲從車上下來,走到江郁身邊,湊過來,從上到下,仔細打量了江郁幾眼,確認他沒什么事,于是又問“怎么了”
程因遲想到今天剛剛上了熱搜的新聞,又問“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人”
江郁看著湊近的程因遲,聽著程因遲說話,他艱難地掩下內心的激動,將激動到微微顫抖的雙手藏到身后,緩了好一會兒,他才讓呼吸緩和下來,沙啞著聲音說“遲,遲哥,你怎么在這里”
程因遲覺得江郁這人挺乖的,而且很會看人下菜碟,平時叫劉浩就叫老板,但是叫他,叫的是遲哥。
明明他們兩人才剛剛認識,并不熟悉,可是一句“遲哥”,就拉近了兩人的距離,仿佛他們是認識已久的兄弟。
程因遲看著乖巧坐在長椅上,喊他遲哥的江郁,心里軟軟的。
程因遲坐在他身邊,一時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要問江郁為什么深夜還睡在這里嗎
可這是江郁的隱私,少年人最是敏感自尊的時候,這樣問的話,江郁會不會覺得難受
但是關于江郁離家出走上熱搜的事,就更不能提了。
程因遲沉默的時間有點久,旁邊的江郁卻有些忍耐不住了。
遲哥怎么不問了呢
會不會是因為,遲哥比前世提前了近20天來到這里,所以,事情發生了改變
江郁抿唇,他的雙手緊緊地揪著自己的衣角,掩下心中不斷翻涌的激烈情緒,他抬頭看著程因遲,眼里含著忐忑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