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事情解決了。”
殷靈棲在宮外耽誤了一個早上,午間被召回宮問話,散場后又和死對頭互相飆戲折磨,折騰了整整一日,這時終于能回到自己的宮殿喘口氣。
殿內堆砌著箱篋,慈姑在整理她的物件,預備著運出宮搬去公主府。殷靈棲有自己的府邸,住在宮外行事方便,耳目也靈通。
“乖乖可算平安回來了,陛下沒說什么重話罷”慈姑取開焚香爐,點了一支解乏清心的線香。
“沒。”殷靈棲提筆蘸墨,懶懶趴在案幾上作畫。
“老奴聽聞,長公子病了”慈姑打量著她,嘆了口氣,“公主還是小孩子心性,不知輕重,也不急不慌的。”
“我有什么好著急的,他嘔血就是被我氣的。”殷靈棲語調平靜,似是在談論一件同自己不相干的事。
“老奴以為,公主還是收斂些罷,公主同他畢竟有婚約,總是這么劍拔弩張的,來日成親后吃虧的便是公主呀。”慈姑擔憂道。
“那便不成親了,直接廢掉這樁婚事,一切難題便都可迎刃而解了。”
殷靈棲換了支更細的筆,繼續勾勒。
聽見她再度提及退婚一事,慈姑心知殷靈棲這是打定主意了,便問她“公主不喜歡長公子嗎”
平心而論,齊聿白這樣的人物,無論才情品學亦或者樣貌家世,都是盛京城中的佼佼者,不然陛下也不會為公主定了他了。
“他又不是銀票,我應該喜歡他嗎”殷靈棲擱下筆。
我想毀掉他還來不及呢。
慈姑便不再追問,她只聽公主的,公主若厭惡一個人,那必然有公主的緣由,又何必強行說服她改變立場呢。
“公主這是在畫什么。”
小廚房呈上幾碟精致可口的時令蔬果,慈姑給殷靈棲端過來時,無意瞟了一眼她筆下正在描摹的畫,突然愣住了。
手一抖,果子便順著歪斜的盤子簌簌滾落。
慈姑慌忙俯下身,蹲在地上清理。
“姑姑怎么了,身體不舒服嗎。”慈姑做了二十多載的掌事宮人,從未犯過這等糊涂,殷靈棲察覺到她情緒有異,起身去攙扶。
“無礙,無礙,年紀大了,手腳不聽使喚罷了。”慈姑僵硬地笑了笑。
“公主畫的這是什么呀,瞧著模樣挺稀奇的。”
殷靈棲回身望了一眼繪上雪白宣紙的黑色羽毛“現如今苦惱的正是這圖案,連我也不知其背后代表的含義。”
“既然不認識,那么公主從何處窺見的圖騰”
何處
殷靈棲蹙了蹙眉,想起大婚之日那些冒死來營救她的女子。
紫衣勁裝,黑紗遮面,頸側繪有黑色羽狀刺青。
她記得,齊聿白說那名為她擋下追兵的人是照影閣左使牽機。
照影閣是什么組織,又為何寧死也要救她,殷靈棲從未聽說過,也想不明白。重生之后她派人去查,可惜沒有查到任何蛛絲馬跡。
方才回宮的路上,東宮的那名斥候來給她請罪,自言失職,借助丐幫的人手把消息傳至皇城司耳中還是漏了餡,牽連出幕后的公主。
他自認為自己已經做得足夠隱蔽,沒想到還是被蕭世子窺見了端倪。
“這事也不怪你,”殷靈棲閉上眼,心事重重,“是他太難對付了。”
若能被輕易算計,蕭徵便不是蕭徵了。
殷靈棲睜開眼,望著遠方夜幕一點一點逐漸吞噬掉夕陽最后的光,而后天色徹底暗了下去。
皇兄的人好用是好用,但不算稱心稱手,比如遇到蕭云錚這種城府深不可測的,察人觀事的眼光比穹頂之下伺機狙殺獵物的鷹還要尖銳,說不準哪里就被他抓住了紕漏,循著蛛絲馬跡便能突然殺你個措手不及
和這樣的人物交往,實在太危險了。
太子的人用著還是不趁手,要是她也有自己的人手便好了。
殷靈棲望著漆黑一片的夜色里升起的星星點點燈火,不知為何忽然想起了那些護住她的紫衣女子。
她想了一路,仔細回憶牽機頸側的刺青是何模樣。她那時驚懼之下只匆匆看了一眼,一眼看不清細節,更記不住這么久的時間。
殷靈棲打起精神,小跑著回到宮殿便取紙提筆,憑借殘存的記憶盡可能多地去復刻原貌。
等等。
殷靈棲突然注意到什么,她轉頭望向慈姑“姑姑為何一眼認出這是圖騰,不可以是繡坊用來制衣的花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