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蕪院內,李楚玥簡單梳洗完松了發髻換上了寬松的寢衣便上了榻。
這一日過得著實累了些,她靠在軟枕上半倚著身子吩咐道“今晚你們也都早些歇息吧。明日便是除夕了,我得進宮參宴便不帶你們了,你們可以好好休息休息。”
綠袖和青衣點頭道謝,也都行禮退下了。
這一年的除夕是臘月二十九這一日,大乾表面上風平浪靜實則并不太平,靖王殿下如今在居庸關失蹤生死未卜,齊王又遭刺客暗殺,陛下的三位皇子如今只剩下譽王一人。
靖王兵敗之事也還未傳入上京,也不知朝廷想粉飾太平到何時。
李楚玥將腦袋窩進了被子里,覺得思緒很沉重,但左右這些事情都不是她能操心的。誰做太子,她其實根本不在意,她只希望她的父親和兄長能仕途亨達,一輩子順順利利。
次日一早,定國公府張燈結彩下人們也都換上了干凈的新衣。每年的除夕年宴李楚玥都是在宮里過的,以往她會從綠袖和青衣里頭挑一個帶去宮中赴宴。
這一年她忽然想讓他們都歇歇,便早早梳洗裝扮好給她們分別封了壓祟錢,便和定國公夫人還有二伯母一同進了宮。
兩位長輩同乘一駕,李楚玥和李晚卿同乘一駕。李楚玥去的早,在馬車上等了好一會兒李晚卿才扶著腰肢緩緩上了馬車。
“大姐姐的腰又疼了”李楚玥伸手扶了她一把。
李晚卿道了聲謝點頭嗯了一聲,聲音極小又氣若游絲,仿佛被人掐著喉嚨似的。
“這幾日寒風起,大姐姐的屋子里炭火可足”李楚玥往一旁讓了讓,將馬車里最柔軟的位置讓給了她。
李晚卿垂眸淺笑了一下,自然而然坐了過去,聲音很輕地回她“炭火是足的,但我這腰上是舊疾,冬日里總是會復發,藥石難醫。”
她一面說著話,一面嘆著氣“便是我這副模樣,我母親還不死心,還日日叫我同你比個高低,爭一爭這太子妃之位。真是有趣,我尚且不知道能不能活過明年春日,她竟想這些閑事。”
李楚玥的眉頭微皺“呸呸呸,大姐姐別瞎說。”
李晚卿滿不在乎,抬手將車簾掀開,朝著一旁正站在馬車前為著誰先上馬車而僵持不下的兩人努了努嘴。
“你瞧呢,真有意思,這些閑事也要攀比一下,好像誰輸了誰就缺了塊肉似的。”
“便真是缺了塊肉又怎么樣呢誰又知道明日會不會突然暴斃一命嗚呼,在意這些做什么”
說完這些,李晚卿自嘲般笑了笑,眼底都是陰郁。
李楚玥實在不知該怎么接她這話,自打她記事以來,李晚卿便是這副模樣,跟被神仙批過命活不長了似的,整日里喪眉搭眼的,時時刻刻將死不死的掛在嘴邊。
打心底里,李楚玥是不喜歡她這副生活態度的。但旁人的事情,她也沒資格多嘴。
“大姐姐歇會吧,到了我叫你。”李楚玥將一旁的軟枕拿了過來,放到了李晚卿的身后。
李晚卿也沒客氣,坦然地接受她的好意,閉上眼睛靠著馬車假寐“妹妹你這么心善,定然會有福報的。”
福報什么的,李楚玥不知道會不會有。她只是覺得,李晚卿既然腰上有舊疾,時常會復發,出門便該小心謹慎些。
她作為妹妹,幫襯姐姐一把,也沒什么。
自家人,便沒必要在意誰身份更高些,誰該對誰客氣些。
一路上,兩人誰都沒再繼續說話。到了宮門口,李楚玥要先行去一趟太后宮里,而李晚卿則被皇后娘娘召見了,兩人便在宮門口道了別分道揚鑣了。
太后宮里的女官在前頭引路,李楚玥跟在后面慢步走著。
長長的宮道上掛滿了宮燈,整個皇宮也被裝飾的金碧輝煌,宴席還未開始但遠處已經傳來了絲竹之聲。
“縣主,太后娘娘自入冬以來身子便不大好,今日晚宴不知能不能參席,娘娘怕錯過了時辰給您壓祟錢,所以讓您先去一趟,也順便說些體己話。”
女官一面走著,一面哈著腰回顧著李楚玥。
“好。”李楚玥嘴角帶笑。
忽然,一道噠噠的馬蹄聲劃破天際,一匹奔馳的駿馬自宮門口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