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重重,許湛與徐懷安一前一后地走入暖融融的正屋之中,蘇婉寧認得出自己的夫君許湛,對后頭那一位徐懷安卻無比陌生。
閨閣待嫁時,爹爹和娘親為了替她擇一良婿,可沒少在世家豪族的花宴里搜羅人選,這梁國公世子便曾入過爹爹的眼。
只是梁國公府正是花團錦簇的時候,公主與縣主又鬧出了那等聲勢,安平王府實是不敢湊這個熱鬧,此事便也只能不了了之。
蘇婉寧垂首立在堂屋中央,謹記著婦人的斂容梳德的規矩,并不敢去瞧徐懷安的真容。
直到鄒氏歡喜地驚呼了一聲“慎之來了。”團團親近中猛然瞧見蘇婉寧這個“不速之客”,便對她說“蘇氏,你先回院子里歇息吧。”
蘇婉寧如蒙大赫,朝著鄒氏行了禮后便欲退往外間,正在她回身鉆入迷蒙夜色之時,便從朦朧的光影里覷見了不遠處的徐懷安。
他著一身玄墨色的對襟長衫,與許湛并肩而立,墨發被水霧沾濕了大半,一如垂絳的柳枝般清落。再觀其面貌,便能望見英挺眉宇下的璨亮明眸,以及如冠如玉的俊秀臉龐。
徐懷安之所以能在一眾世家公子里拔得頭籌,除了功名在身、年少有為以外,便是因他清貴的容貌和潔身自好的品性。
如他這般年歲的少兒郎,不是收用了好些媚骨天成的通房丫鬟,便是像許湛一般在外蓄養外室。梁國公府家風清正,男子過四十后無子方可納妾。
只這一點,便勝許湛甚多。
蘇婉寧將所剩不多的這點閨閣怡情用在了打量徐懷安的容貌之上,之后便從暖融融的正屋里走到寒風凜凜的外院,照著來時路走回了松云苑。
此時的抄手游廊上萬籟俱寂,只有蘇婉寧與兩個貼身丫鬟腳踩在青石地磚上的聲響。
月牙攏了攏身上的薄襖,嘆息著說道“難道就沒有法子不讓那個蓮娘進門嗎”
回答她的只有比夜色還有濃郁的沉默。
良久后,丹蔻出聲打破了沉默“能拖一日就拖一日吧,好在姑爺帶著這位徐世子來瞧太太,今夜總算是搪塞過去了。”
蘇婉寧步伐沉沉,半晌才幽幽地回道“嗯。”
她雖明白躲得了一時躲不過一世的道理,可人已入局,能躲一時便能多喘息一瞬。
是好事。
這位梁國公府的世子爺不僅生得“秀色可餐”,還替她解了燃眉之急。
甚好。
三朝回門后的一個明媚春日,鄒氏做主給蓮娘開了臉,套了個翠帷馬車抬進二門,因瞧在安平王府的臉面上,倒沒有大張旗鼓地鋪張設宴。
饒是如此,鎮國公世子新婚不久便納了妾的消息還是不脛而走。這世道對女子向來比對男子嚴苛,那些說閑話的人不會唾棄著許湛的風流,而是在譏諷著蘇婉寧籠絡不住夫婿的心。
安平王愛重女兒,縱然手里沒有實權在,卻還是帶著妻子和嫡子趕來了鎮國公府,壯著膽色要從鎮國公許厲錚這兒討個說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