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徐懷安光明磊落,并未做任何對不起許湛的事,可被他徹亮的眸光一盯,卻下意識地想要去回避。
“不過是與你說兩句糊涂話而已。”徐懷安含糊其辭道。
許湛見狀也不再追問,兩人一同賞起了春景,后因許湛手癢起了下棋的心思后,便讓小廝們拿來了棋盤。
他與徐懷安兩人席地而坐,聚精會神地對弈。
第一句是許湛險勝,第二句是許湛大勝,第三局時許湛便瞪著徐懷安放下一句狠話“你若是再故意讓我,我就不跟你下棋了。”
徐懷安這才拿出真本事來與許湛下棋。只是許湛于棋藝上并不精道,在棋盤上的意圖被徐懷安拿捏了大半,不過片刻便已成了死局。
“回回都是這樣。”許湛泄了力,懊惱不已地說道。
徐懷安瞥他一眼,目光掃過涼亭后的內花園,淡笑道“再來一局。”
往常都是許湛央求著徐懷安陪他下棋,今朝徐懷安卻主動提及要再下一句,許湛見狀也不得不打起幾分精神,再度與他博弈一回。
這一回,許湛與徐懷安在棋場上平分秋色。
許湛專注不已,驟然意識到這一回他因小心翼翼的布局而占盡先機,說不準就能將徐懷安斬于馬下。
他如此定心聚神,乃至于貼身小廝著急忙慌地要稟告他一件急事時,他也只是皺著眉說“先別吵我,不管什么要緊事都要等我下完這盤棋再說。”
許湛既發了話,小廝們也不敢造次,便只得再涼亭外不停地來回轉圈,以此來消弭心中的擔憂。
徐懷安覷見小廝滿頭大汗的情狀,卻仍是不急不緩地擲下棋子,約莫等了一刻鐘之后,才在許湛給他布下的“天羅地網”里落了一子。
“慎之,這一回是我贏了。”許湛頓時離地而起,歡喜不已地笑道。
這是許湛第一次在棋場上真正地贏下徐懷安。自小到大父母雙親暗地里的嘆語、京城人的議論、乃至下人們的非議,皆是在說他處處不如徐懷安。
徐懷安及冠之年時便已連中三元,簪花游街是何等的意氣風發。更別提他在翰林院里如魚得水,年紀輕輕便已官至四品,引得貴女們哄斗爭搶。
縱然許湛不是小肚雞腸之人,此番痛痛快快地贏下了徐懷安,他也覺得分外高興。
“前幾日輸給你的棋債總算是還清了。”許湛拂了拂自己的長袍,撂下這句話后便走到了涼亭外,問那小廝究竟發生了何事。
那小廝這才苦著臉說“蓮姨娘見紅了,正等著爺拿主意呢。”
許湛聞言也慌了神,責罵著小廝“這等大事,怎么才告訴我”
說罷,又添一句問話“夫人呢”這等內院里的大事,該有蘇婉寧來做主才是。
那小廝怯弱地說“夫人為了花宴操勞得病倒了,如今正在松云苑安歇呢。”
隨后,許湛與小廝間的說話聲越飄越遠,直到再沒有了聲息。
和風徐徐而來,拂往人心時牽起暖洋洋的喜意。
徐懷安勾起唇邊一抹清淺的笑,將手中的棋子擲在了白玉棋盤上,而后便輕聲說“我欠她的債,也還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