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湛想一笑了之,可一時嘴角僵得怎么也抬不上去,便正色了說道“母親總以為我是個糊涂人,即便我要規勸慎之,也要尋個合適的時機才是。況且若慎之心里喜歡那位陸小姐,我這話便又不必說了。母親放心便是。”
外頭廊道上的嬤嬤聽見里屋母子說話的聲響,便探著頭瞧了瞧。
鄒氏見狀則撇下臉子道“我不過提點你一句,你卻有這么多的話等著我。可見是兒大不由娘,我管不著你了。”
這時周嬤嬤再按捺不住心里的擔憂,進屋來替許湛說和了兩句。
“太太別惱,世子爺不是這個意思呢。”
周嬤嬤聳了一把許湛,意思是要讓他服個軟,不要與鄒氏硬碰硬才是。
許湛卻冷著臉道“兒子錯了,母親別生兒子的氣。”
鄒氏的臉色這才好轉了不少,只聽她又耳提面命地訓誡了一番許湛,這才放他離開蘭苑。
四月春時,萬物復蘇。
許湛與蘇婉寧夫妻二人一同趕赴安平王府。蘇婉寧許久未回娘家,此刻心里滿盈著歡喜之意。
而一旁的許湛卻木著一張臉,懨懨地靠坐在迎枕上,半晌不曾言語。
蘇婉寧透過掀起的車簾一角去瞧京城街道里熱鬧的景象,一時也顧不上許湛,只與月牙笑盈盈地說話。
臨下車前,許湛才收攏起了面容里的不虞,沉著聲與蘇婉寧說“一會兒花宴上你多留意些陸家的小姐,若是發現她有不得體的地方,立刻差了月牙來告訴我。”
男女不同席,許湛無法親眼瞧見陸夢嫣的言行舉止,便只能把此重擔交付在蘇婉寧身上。
蘇婉寧則是一頭霧水,近來她與許湛的關系和緩了不少,本以為許湛是收了心想要好好與她過日子,誰曾想他竟會對云英未嫁的世家貴女起了心思。
她剎那間屏息靜氣般地僵在了原地,方才臉上的歡欣笑意消失得無影無蹤,此刻她仿佛被人兜頭澆下了一盆冷水,淋了個徹骨冰寒。
愣了半晌之后,蘇婉寧才緩過了神來,只道“爺為何要打聽陸中丞家的小姐”
許湛嘆息著道“慎之似是要與她定親,可我曾聽過好些關于陸小姐的風言風語,只怕她配不上慎之,所以不得不謹慎一些。”
這番話飄入蘇婉寧的耳畔,讓她高懸起了的心略略安定了一些。她瞥一眼神色真摯的許湛,暗暗想著自己的夫君也并不是一無是處,起碼待好友熱忱,堪稱得上一個“義”字。
“妾身知曉夫君重情重義,徐世子能有夫君這樣的密友,是他的福分。”蘇婉寧笑著贊他,這話出自她的真心。她閨閣時也有兩個手帕交,只是后來嫁去了洛陽和燕州,便再沒有了聯絡,哪里會像許湛與徐懷安這般日日惦記著彼此
蘇婉寧絲毫不吝嗇對許湛的稱贊,而這些贊語對許湛而言極為陌生,令他短時間內局促得不知該如何回應。
幸而月牙笑盈盈地插了句話“爺與夫人都是重情重義的人,夫人待我們這些丫鬟就如親姐妹般好呢。”她瞧見了這幾日許湛與蘇婉寧相處時的和諧,便有意在許湛跟前說些蘇婉寧的好話。
許湛斂起心里的尷尬,清咳了一聲后點了點頭,難得說了一句“我總覺得陸家小姐配不上慎之。”
蘇婉寧無意去追問許湛緣由,也不想去窺探旁人的隱秘,便只隨意地問了一句“那要何人才能配得上徐世子玉華公主和朱薇縣主嗎”
這兩位金枝玉葉爭搶徐家世子的消息已傳遍了整個京城,成為人們茶余飯后的談資。
許湛卻出乎意料地搖了搖頭,嗓音輕如鴻毛,出口的話語卻令人瞠目結舌“慎之該娶個像你一樣的正妻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