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是否在暗室里靜修,嬤嬤們也不知曉。
秦氏的爹爹曾被授以“英烈驃騎忠勇大將軍”,她平日里為人處事時多少也有幾分英銳之氣。
只見秦氏立時拍案而起,只問嬤嬤們“可是慎之帶回了什么生人”
方才安平王府的人遲遲尋不到縱火的兇手,期間雖有底下之人辦事不力的緣由,最大的可能還是有人先抓走了縱火之人。
秦氏幾乎震怒得肝膽欲裂。她雖瞧出了兒子對蘇氏這位人婦的在意,可卻沒想兒子非但沒有迷途知返,反而還要為了蘇氏再惹出些事端來
這些事說到底與他們梁國公府沒有半分關系,這場烏泱泱的渾水之后有幾路神仙各顯神通,他們實在不必摻和進去。
難道慎之已對蘇氏一往情深到了甘愿與玉華公主硬碰硬的地步了嗎他連梁國公府的門庭都拋之腦后了
這究竟是何時生的情愫又是何時慢慢長成了這般茁壯的參天大樹
“我要去暗室,悄悄地去,不許驚動任何人。”
過去的二十年里,徐懷安一直以為自己如外間的贊譽一般是個聲名朗赫的君子。
直到他在這陰暗潮濕的暗室里覷見了正大聲詛咒安平王府斷子絕孫的張進。
他才驚覺自己不是個氣性端容如菩薩般的人物,而是真真切切地為蘇氏而傷心惱怒。
他知曉蘇氏暈厥的原因,明白她自己的婚姻過的一團亂遭,實是不愿讓胞弟也過上這等行將就木般的日子。
她是愛之深、哀之切,一時心頭過盛無法自盈,這才暈厥了過去。
徐懷安懂得蘇婉寧,便是因他懂得的太多,所以才能感同身受蘇氏心里的苦楚。
他從不知曉一個女子活在這世上竟是要經歷過這般難以言喻的掙扎與自省。
更不知曉“行差踏錯”這四個字是這等的煎磨人心。
陸夢嫣與蘇禮一事里里外外都透著可疑。況且事發時玉華公主便立在徐懷安的身側,瞧著也是副十分詫異的模樣。
如此詫異,便愈發讓徐懷安起了疑。此事難道還有哪路神仙在背后推波助瀾
思來想去后,徐懷安便悄然地走進了暗室,意欲從張進嘴里問出幕后真兇。
起初張進自然咬死了不愿透露一字一句。徐懷安也曾在刑部待過些時日,對于如何審訊犯人也有自己的手段。
一碗燒的熱熱的辣椒水,一把削鐵如泥的傷口,等割開了張進胸膛處的一塊好肉之后,再澆上滾燙的辣椒水,足以讓張進痛不欲生。
徐懷安的鶴影孤立在黑漆漆的暗室之中,耳畔回蕩著張進撕心裂肺的慘叫聲,慘痛聲越是清晰,徐懷安的心也隨之往下墜落。
君子的外衣被人撕碎,如今他滿心滿眼裝著的只有想為蘇婉寧出惡氣的心思。
連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的心,便索性不管不顧,只憑著自己的心意處事。
“我明白你也是奉命行事。所以我本不想取你的性命,可你若是遲遲不肯說出幕后兇手來。”徐懷安面如冠玉的臉龐里陡然露出幾分肅殺之意。
他是真的對張進動了殺心。平日連對奴仆小廝耐心十足,對街邊乞兒都溫和有禮的徐懷安,張張口卻要奪了張進的性命。
“佛口蛇心。”張進忍著胸膛間的劇痛,咒罵了一句“都說你這梁國公府家的世子是仁善有德的君子,都是狗屁。”
面對徐懷安的嚴刑逼供,他遲遲不肯透露出玉華公主的一字半句,是因他的妻兒老小親族性命都攥在公主手里。
他雖是個混不吝,卻不愿為了自己的事拖累了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