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希掙扎著便想下去,可蕭渡玄卻將她抱得更緊了,她坐在他的臂彎里,被夢中的情緒所感染,一時之間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他凝視著她的眼睛,說道“在我這里,只一件事不可做,那就是欺騙。”
她似乎說了什么。
蕭渡玄揉了揉她的頭發,笑著說道“好,好,孤知道了,我們小希是好孩子。”
沈希想起來了,這是她第一次見蕭渡玄動怒。
因為她不會寫字,讓別人幫她抄的文章。
尋常人家的孩子都是四五歲開蒙,沈希快六歲時她才有了開蒙的老師。
因為那段時日父親剛娶了繼母崔氏做續弦,全然沒有功夫去管她。
那夫子是繼母的故交,教她時并不上心,甚至故意教她錯的,然后叫她在父親面前出丑。
進了東宮后,沈希名義上的身份是樂平公主的伴讀。
可沒人知道她其實什么也不會。
畢竟她也不是來真正做伴讀的,太子終日纏綿病榻,她是被陸皇后送來給他解悶的玩意兒,大抵同個貓崽子也沒什么區別。
直到那日蕭渡玄隨手點中讓她抄文章,這事才暴露。
沈希根本就不會寫什么字,更別提是這樣復雜的長文,她便求一位交好的宮人幫她抄的。
但蕭渡玄是何等敏銳的人。
事發以后,沈希第一次見到他動怒,她嚇得一句話也不敢說,連著做了好幾天的噩夢。
然而蕭渡玄很快就厘清了來龍去脈。
當已經被發落到莊子里的繼母崔氏帶著夫子來和她道歉的時候,沈希的下巴都要驚掉了。
然而下一瞬間,夢境便換了情景。
蕭渡玄臉龐上沾著血,冷冷地扣住她的脖頸“我是不是太慣著你了”
“殿下”沈希立刻意識到她又陷進了夢魘里,她陡地蘇醒過來,但這聲囈語還是傾瀉了出來。
離她最近的玉案嚇了一跳,執著帕子的手臂也猛地抖了一下“姑、姑娘”
天光已經大亮。
沈希坐起身子,看清眼前的景象時她的眼皮狠狠地跳了一跳。
昨日她專門叮囑過玉案不用請御醫,可眼前站著的人不是江院正還能是誰
江院正笑容寬和,溫聲說道“姑娘現下感覺如何”
他仿佛全然沒有聽見沈希方才喚了什么,神情自然,和藹仁厚。
她額前的熱意退了大半,現在就是身上有些虛弱,除此之外再也沒什么別的不適,沈希如實地說予了江院正,她輕聲說道“真是太麻煩您了。”
江院正藹聲說道“姑娘的事,能有什么麻煩”
許多年前江院正就已不出外診,他所侍奉的人從來就只有蕭渡玄一人罷了。
沈希壓低聲,艱澀地說道“有勞院正了,辛苦您幫我帶話,多謝陛下的關憂。”
好在這場病來得匆匆,去得也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