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詐騙短信吧。”她覺得號碼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來。
霍涔沒上樓見他丈母娘,開著車直接走了,當然,他丈母娘也沒做他的飯。
餐桌上的幾盤鹵肉是從旁邊的熟食店買的,炒菜出自二中食堂,許聽寧吃一口就嘗出來了。許鵲清唯一親手做的是那鍋米飯,米放少了,許聽寧用木勺使勁挖,也只剛剛湊夠兩碗。
剛坐下來,霍涔的微信就她發了過來,問她要不要吃城南那家的手工巧克力,想吃的話他可以去買。
許聽寧還沒回,他又發過來一條“不知道現在味道變了沒有。”
這問題許聽寧回答不出來,她沒吃過那家的巧克力,因為太貴,她只去那里給他做過一塊。
那塊白巧她用了百分之九十九的濃度,和進口的蔓越莓、堅果的碎粒攪合在一起,再將它們倒進心形的冰格里,等到冷凍成型,用金色的錫紙仔細包裹好,最后裝進淡粉色的信封里。
信封外面還她用帶著濃郁墨水味道的鋼筆寫了一行字。
“霍涔,你選我的巧克力吧。”
那天一大早就有外班的女生來給霍涔送巧克力,雖然沒說明,但那天是情人節。只可惜霍涔去醫院復查手指,一直沒來上學。
等他來的時候桌上已經放了好幾盒,他同桌嬉笑著給他講都是誰送的。許聽寧從旁邊經過,霍涔看了一眼,把巧克力全都放進了桌兜里。
許聽寧想了一上午,越想越亂,中午干脆打了輛出租車,到城南一家很有名、但也很坑人的手工巧克力店,花光了所有的錢,做了那一塊貴得離譜的白巧。
東西是她踩著下午的預備鈴交給霍涔的,給完老師就進來了。
許聽寧喘著粗氣坐到位置上,心砰砰地狂跳,不知道霍涔打開了沒有,有沒有注意到上面的字,還有她一路拿著它回來,有沒有把巧克力捂化,捂化就不是心形了,他會不會就不明白她的意思了。
整整一節課,許聽寧都在忐忑不安地想這些,想得太用力,下課了都沒反應過來。
霍涔走過來的時候,老師還在講臺上,他敲敲她的桌子,說“許聽寧,下次能少放點糖嗎,太膩。”
他那天穿了件黑色的上衣,灰色的運動褲,手指上帶著白色的固定指套,額頭上的碎發有一些亂,許聽寧判斷他上課肯定是睡覺了。
因為他說得太隨意,許聽寧抿了抿唇,問他“你看到上面的字了嗎”
他嘴里有甜膩膩的白巧香氣,“嗯”了一聲,說“我又不瞎。”
他們在一起了多久,許聽寧沒數過,因為那些年卷子很多,日子很長,她覺得數是數不完的。
可現在算來,應該也沒有多久,跟霍涔在一起是一件很沒底的事,越在一起就越沒底。所以在看到他那些出國申請材料之后,許聽寧主動說了分手。
剛才霍涔在車里問她,為什么不跟霍英英說那些,她說是因為她記不清了。
而相反,她其實記得很清楚,這種記憶就像凌遲,一刀刀提醒著她自己,她有多后悔。
許聽寧最后并沒讓霍涔去買,雖然她想嘗嘗,但他回公司并不順路。
她在之后的一個周五,獨自去了城南那家店。店里的裝潢已經變了,老板也換了人。
許聽寧先做了一塊白巧,又在電源線的推薦下,做了一個動物奶油的蛋糕。還是選了最貴的材料,花了她兩個月的研究生補助。
她把巧克力放在蛋糕上面,又在旁邊寫上兩人名字的縮寫,下面再畫一排波動的曲線,像跳動的心臟。
明天是約好去測胎心的日子,她想問問他想不想一起去聽。
十幾歲的時候,她總以為寫不完作業天就要塌了,后來長大她才發現,這些在人生里根本不算什么。如果人真要有坎,那么霍涔于她而言就是那個坎。
她想過了,既然跨不過去,那她索性就跳進去,人總要豁出去一回,才知道能走到哪里。
店員幫她裝盒的時候,提醒她要盡快食用,因為用了動物奶油,穩定性不好。
許聽寧笑著說一會兒回去就會吃掉。
從店里出來,她邊等出租車邊給霍涔打了電話。
嘟聲響到最后,沒有人接。
她又播了一遍,這次只響了一聲,就被掛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