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發生突然,應當不過一日,但楚留香留意到,棺槨內壁極厚,而且竟然已經閉棺。
參靈后,狗一刀上前將跪著謝禮的玉劍公主扶起身。
玉劍公主原本眼中無淚,待看見狗一刀后,立刻淚如泉涌,撲進狗一刀的懷抱中再也禁不住內心的悲痛。
便是內心再多籌謀,可不過是個年歲尚小的孩子,如今至親驟然離世,山莊之中全憑她做主,突至的死別與成倍的事務將她壓的喘不過來氣。
狗一刀干脆將她打橫抱起,由花管家引路,三人進了廳堂。
來往的下人神色匆匆,看得出來現下十分忙碌,但還是沒忘記往廳堂里擺上了一盆火炭取暖。
狗一刀從小無父無母,便是養她的那條老狗被打死時,她也由于年歲不大,也沒什么記憶。從小到大,向來不懂親友離別之痛。
黑竹竿死時,她也半滴眼淚沒掉。
因而此事看見玉劍公主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只能看向楚留香。
楚留香總覺得事情來的蹊蹺,本就有心詢問,待到玉劍公主緩和些后,便開口道,“不知杜先生究竟是何緣故離開的”
玉劍公主眼中分明閃過一絲憤恨,但隨即藏入眼底深處,而后手巾輕按眼角的淚痕,淡淡道,“北邊的王老先生來看過,是母親練功時走火入魔所致。”
楚留香覺得事情定然并非那么簡單,但此時并非說話的好時候,便打算暫且按下疑惑。
狗一刀眉頭緊皺,側身過去拉住玉劍公主胳膊四處一陣亂摸,待片刻后才停下手,認真的看著玉劍公主,“你與你娘練的同一門的武功,你今后也要小心才行。”
玉劍公主一時語塞,但還是抬手摸了摸狗一刀的腦袋,語氣溫和,“我會的。”
狗一刀又忽然想到了什么,補充道,“你娘的血還沒流盡,不然打開棺槨等她的血放干凈了再封棺好了。”
楚留香聽見這話,猛然抬頭看向狗一刀。
玉劍公主看著分明面露質疑的楚留香和懵懂的狗一刀,深吸一口氣,還是決定如實告知,“你們二人,一個是我唯一的朋友,一個是所有江湖人都信服的名俠。我若是連你們都無法告知真相,又還能和誰去說呢。”
楚留香沒想到玉劍公主竟然決定主動相告,看著玉劍公主逐漸平靜的神色,他隱隱覺得她與之前不同了。
玉劍公主眼底的仇恨愈演愈烈,“香帥方才問我,杜先生是何緣故辭世。杜先生是爆體而亡。”
楚留香眉間緊蹙,爆體而亡一般都是修習功法時,經脈不暢,走火入魔所致,若是這樣
玉劍公主接著道,“但王老先生斷言,杜先生并非走火入魔。”
隨即抬頭,看向二人,“況且杜先生功力早在三年前便停滯不前,她早就停了繼續精進武術的念頭。于她而言,武功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
楚留香點點頭,此言不虛。無論是明面上玉劍山莊在江湖的地位,還是背后有朝廷暗中相助,杜先生的武藝都不是重要的,因為有無數的勇士會主動為她效力,保她安全無虞。
玉劍公主輕笑一聲,“王老先生雖未明說,但江湖上能使人爆體而亡的,除了走火入魔,便只剩下一個辦法。”
楚留香神色愈發冷峻,“你確定嗎”
玉劍公主并未理會楚留香的質疑,反而自嘲道,“不僅是香帥,我也不信。玉劍山莊向來只管東海事宜,從不與中原武林各派起過紛爭。更何況是神水宮。”
神水宮的天一神水無色無味,只需飲下一滴,武功再高強的人,也會立刻爆體而亡。
楚留香看向玉劍公主,發現她此刻冷靜的可怕,心中不免有些擔憂,“別做傻事。”
玉劍公主因方才的痛苦,眼角鼻尖微紅,但表情卻已收斂得當,一派優雅。
她將手中的茶盞輕輕放在茶碟中,甚至沒有發出半分聲響,回攏的手臂在空中劃弧,手掌疊放在身前后才抬頭看向楚留香,“多謝香帥提醒。如今我便是有心,又有何能力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