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問“不是不能離開”
三日月彎起眼睛,“哈哈哈,是嗎我已經是個老爺爺,有說過嗎不記得啦。”
有的,當然有的。不過
淺川遙微笑,“我也不記得了。”
說完,她困倦地打了個哈欠,疲憊感不斷上涌,世界在淺川遙的眼中逐漸變成斑駁的色塊。
也許這就是最后時刻了。
淺川遙眼皮打架,她聲音逐漸小了下去,“能離開再好不過,但是我好困啊三日月先生”
看著付喪神美麗的面孔,淺川遙覺得去往生路上的素材也有了,除了那副沒畫完的畫,似乎沒什么遺憾。
“醒醒。”三日月為她撥開額前的碎發,“姬君您還得再堅持一下才能睡。”
本丸白色霧氣又出現了,它靈巧的纏住三日月的四肢。
本丸的聲音在他耳邊私語。
看啊,這就是你不能徹底暗墮擁抱死亡的原因,一個和你結契的人類。
只要她死了,你就再也不用再忍受日夜切換正常與暗墮的痛苦。
只要她死了,你就能和獨屬于你自己的審神者一起奔赴死亡,那不是你一直想要的死亡嗎
只要她死了
只要她死了。
本丸的聲音如影隨形,三日月仿佛能感到自身在一點一點被拖入黑暗里。
“三日月先生,我沒畫完您”姬君在他耳邊輕聲說道,或許是高燒的緣故,一直謹慎的姬君也卸下來防備心,用虛弱下去的聲音小聲抱怨著。
三日月回頭,四下倒塌的和室只有中央的畫架完好無損,上面是他看不懂的黑白色塊。
三日月宗近展顏一笑,“甚好甚好,畫嘛,還是畫完比較好。”
淺川遙“唔”
她昏昏沉沉,自然沒看到,三日月冰冷地注視著某處,霧氣不懷好意地涌動著。
三日月只道“別睡。”
淺川遙努力睜大眼睛,實際上也只是堪堪半睜。
和室被付喪神驚天動地的一刀劈得沒一處好地方,三日月也不是什么擅長家政的刀劍,勉強找到一處灰塵不是那么多的空地,將淺川遙放下。
姬君的身材瘦且纖長,很明顯在常世中進行的是文職工作。當然,姬君這次也沒對他的行動表達反對,只是帶著困倦安靜地在黑暗中注視著他。
真奇怪,明明已是深夜,光線那么黑暗,但姬君的雙眼卻是明亮的三日月在淺川遙深黑色的雙眼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狐之助沒說錯,懷里的人類快要死了,三日月作為刀劍甚少會共情人類的感受,但此時他能感覺到付喪神身體心臟的部位在緊縮,作為同生共死雙向的契約,死神不止站在人類身側,也同樣在他耳邊吐息。
哈哈,刀劍的死亡,就是碎刀了。
三日月瞇起眼睛,義無反顧放棄一直以來期待的死亡。姬君還在強撐著睡意注視著他,他哄騙般勸說著“別睡”,姬君沒有任何異議地努力執行著。
他與姬君間那道婚契是變數,橫插在本丸強行綁定姬君的契約之上,蠻不講理但有空子可鉆。
一切都是在沉默中進行的,黑暗中有刀光一閃而過,接著是血腥味。
淺川遙沒感到除了腹部傷口之外的疼痛感,她偏頭看向三日月,以人類的視覺看去不甚清晰,只能看到付喪神面容模糊,將所有情緒都藏在散落下來的深藍發絲之后。
“姬君。”三日月呼喚她,聲音帶著淡淡的笑意,“請湊過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