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月殿,您還是放走了她。”黑色的影子搖晃著,隱約能看出是狐貍的形狀,它因為不穩定而在空氣中搖曳,聲音嘶啞又難聽。
“您甘心嗎”狐貍幽幽說道,或者叫它為本丸的代言者更恰當點,“她這么走了,你可要代替她承受本丸的詛咒,放走本丸選定的審神者,呵呵”
本丸的夜晚格外漫長,當人類離開,月下的付喪神美貌不再,而是扭曲變形成生滿骨刺的怪物。
白霧如影隨行,隨著狐貍話音落下,生滿骨刺的怪物呻吟一聲,骨刺從他的腹部生出,扎穿柔軟的皮膚,一直洞穿后背。
即便如此,他仍然沒有暗墮,一雙新月紋眼瞳透過重重骨刺平靜地望向白霧和狐貍。
狐貍安靜了幾秒,氣急敗壞“人類總有死亡的那天我期待著您徹底暗墮后的丑態”
月光下的骨刺怪物彎起新月紋眼睛,“那就拭目以待。”
狐之助和三日月對視著,二者眼中皆是敵意,如果說最開始本丸只是想要讓這振美麗的刀劍成為折斷的一員,那么在長久的互相添堵下,這份惡意已經逐漸變成了毫不掩飾的惡意。
忽然,狐貍的眼珠轉動,它跳下高墻,繞著被骨刺壓彎腰的付喪神轉了一圈,豎瞳里是毫不掩飾的純然惡意。
“三日月殿,我看您也不用再等,”它用尖細的嗓音笑著說,“您的姬君回來了。死亡,那么近”
三日月豁然抬起頭來,眼底的新月紋浸染上血色。
淺川遙在白霧中狂奔,她身后的咒靈竟也撲了進來。
可見度極低,她險些絆倒。一低頭是倒在地上沒了生息的村民,他雙眼大睜,停留在死前最后一刻驚恐的神情,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東西。
曾經通過制造幻覺想誘惑她進入的白霧這時反倒乖巧得不可思議,任由她在其中奔跑。
淺川遙不去思考這是敵人處于什么樣的惡趣味,只是咬著牙在霧中躲過咒靈的攻擊拼命狂奔。
沒空停下來,咒靈陰冷的氣息不斷逼近。她大踏步跑著,本應纏繞過來的白霧竟微微后退,讓出一條道路來,沒有攻擊人類和咒靈任何一方,似乎在充滿惡意地觀賞這出追逐比賽的最后結果。
是吞咽的聲音,淺川遙沒回頭,向著其他村民尸體跑去,她能猜到新鮮尸體能暫時拖延了咒靈的腳步,但
咒靈吞食得很快,氣息變得更加危險,正逐漸從二級咒靈向著一級咒靈靠攏。隨之而來的還有挑剔,不會再被村民的尸體迷惑住,開始目標明確地向眼前活生生的人類沖刺。
不知是本丸的惡意還是巧合,撥開迷霧,木制的大門近在眼前。
如此順利
看到大門的瞬間,淺川遙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她真切地感受到一股冷意,來自預感。
不妙的預感。
“轟”
大門在巨力作用下轟然倒塌,人類的身體歪歪扭扭橫飛進來,像沒生氣的破布娃娃。
咒靈嚎叫著要撲進來,被攔在本丸之外。
倒飛進來的人體翻轉,露出一張蒼白沒有生氣的臉來,胸口處蔓延出的紅艷麗極了。
那是心臟的位置。
一卷畫軸同樣翻滾著,慢慢展開,其上黑與白的單調色塊被染上紅色。
而命不久矣的人類呢
在付喪神震顫的目光中,來人的胸口艱難起伏了一下。
黑色的眼瞳對上了新月紋眼瞳,前者歸于暗淡,后者則陷入暗無天日的風暴。
“三日月殿,”狐之助嘆息,“您的姬君終究是無法逃離的本丸的呀”
死去的人類,咆哮的咒靈,掙扎的刀劍都將成為本丸的養分。
一身骨刺的付喪神看向它,契約緩緩斷裂的聲音從未像現在這般明顯,他終于要變得完整要徹底向暗墮轉化了。
這時候的白霧不再纏繞任何一個生物,于是那滿是骨刺的付喪神怪物跌跌撞撞向前走去,在此期間拔掉了身上任何一根可能會傷害到人類的骨刺,也不在乎自己是否會因此鮮血淋漓。
然后,他慢慢將呼吸減弱的人類抱起來,輕柔得不能再輕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