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有說有笑地出現在院門口,一眼瞧見了王熙鳳。
日近夏末,太陽沒那么毒辣了,她半躺在墊著軟枕的藤椅里,見著黛玉二人,支起身子招呼“林丫頭來了。”
黛玉忙上前替她掩好腿上的小被,回話道“鳳姐姐不用起,我們來看看你。”
鳳姐臉上的淚已擦拭過了,生病了沒帶妝,不復往日的驕縱明艷,卻生出一股小女兒家的柔弱,看著倒年輕了些許。
鳳姐硬擠出一個笑臉,對黛玉打趣道“平兒出門辦事去了,我又這樣,可不能給你沏茶水喝了。”
黛玉笑道“不妨事,方才在門口見著了平兒,說了幾句。”
院里有方窄木桌,配了兩把椅子,紫鵑拿了一把過來,安放在鳳姐的藤椅旁,扶黛玉坐下。
鳳姐看著紫鵑做事,又看向黛玉道“好丫頭,瞧著氣色不錯,真真是有福的。”
黛玉打量了內院一番,問“鳳姐姐,這院兒里伺候的丫頭呢平兒出去辦事,總得有人看顧著你罷。”
鳳姐抿唇笑笑,道“可算我無能罷,嫁來多年,竟沒給自己養出幾個得力的丫頭,除了平兒,倒沒有順手的可用。”
見她如此說,黛玉只好揭過這個話題,問道“巧姐兒呢”
提起女兒,鳳姐臉上露出一絲真實的柔軟“她在房里跟著奶娘學女紅,手笨眼拙的,倒常常將指頭刺破,我瞧過幾回,看著生氣,索性沒管她了。”
黛玉想起上回給鳳姐的承諾,斟酌著言語,盡量委婉地道“針線女紅傷眼傷手,這種活計多時也用不上,略懂一二即可,重要的時候,還不得交給正兒八經的繡娘來做。巧姐兒身份尊貴,不用傷著自個兒。”
鳳姐盯著黛玉,仔細想了想,問“林丫頭覺得,巧姐兒學些什么更有用處”
黛玉“主子姑娘別的不說,讀書識字、看賬管賬、識人御人,這幾樣可得會的。”
鳳姐管家這些年,深知自己在學問上吃過不少虧,黛玉此言完全說到了她心砍上,拉著黛玉的手笑道“你不僅有主意,為人更是大方貼心。”
黛玉看了眼紫鵑,將功勞一把推給了她,對鳳姐笑道“我這丫頭有句名言,叫那個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我雖不懂數理化是啥,大約是數字、管理的意思罷,倒給了許多啟發。”
紫鵑“害羞”地低下了頭。鳳姐夸道“紫鵑是個好丫頭,我便聽你倆的罷。”
聊了一通巧姐兒,或許鳳姐病的這段時間悶著了,大有說話的興頭,給黛玉講起府里的一些八卦。
“年景變了,府里出了這許多事,就連搬出去的寶姑娘那邊,也是不得安寧。瞧著還得尋個黃道吉日,去寺廟里拜拜。”
自山莊避暑回來,黛玉一直沒見著寶釵,忙問“寶姐姐那邊怎樣了”
鳳姐故作嘆息地道“還不是呆霸王那遭瘟的媳婦兒,惹的全家不得安生,不過總的說來,兩個都非善岔,過得一團烏煙瘴氣。”
說到薛蟠和夏金桂,黛玉頭一個想到的便是香菱,急問道“怎么回事”
鳳姐道“薛大沒搬出梨香院的時候,成日介同下人斗雞走狗,大家看在親戚關系上,沒說重話。他倒是從里頭得了趣兒,搬出去后亦是如此。前幾日聽說在外頭與人斗雞,惹著了某個人物,不打聽不知,一打聽,竟是忠順王府管事的獨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