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不僅是他,連一直禮儀周到地立在他手邊的管家都顯得有些坐立難安了。
“九條小姐真的不要緊嗎?”諸伏景光終于忍不住開口,“您要不要去找她通報一下?”
管家搖搖頭:“您不知道,九條大人的性格雖然溫和,但是下起命令來卻說一不二。她進去之前說不想讓別人打擾,我們這些下屬沒有一個敢隨便過去打擾她的。”然而在這樣解釋完之后,管家卻顯得有些眼巴巴地注視著他。
諸伏景光接收到他的目光,試探性地問道:“……我應該不算九條小姐的下屬,要不然,麻煩您帶我過去看一看?當然,不方便也沒關系。”
管家瞬間眼睛一亮:“真的嗎?不會太麻煩您嗎?”
說罷,他比諸伏景光還急迫地帶著他就往樓梯的方向走去。
諸伏景光于是便跟在他身后,看似目不斜視,實則小心謹慎地便觀察四周的人邊往地下走去。
莊園里的人手很多,除了帶路的管家之外,看起來都是有武藝在身的練家子,且目光炯炯,嚴陣以待。諸伏景光絲毫不懷疑他做出任何一點可疑的行徑都會被報告給赫雷斯。
但是這棟建筑里的人,從門衛,花園里的女傭,到剛剛的管家,稱呼起九條九月的時候叫的都是九條大人,而非赫雷斯。
他們知道她組織成員的身份嗎?
諸伏景光邊思索著,便向著地下走去。
莊園龐大而空曠,在初黑的夜晚更是顯出一種了無人煙的寂靜。諸伏景光越往下走,便越是能聽到一陣比一陣響亮的“砰砰”聲。
饒過幾個彎后,管家帶他來到了一個房間之外,在發現里面的聲音依舊沒有停下來的趨勢,他便主動前去敲門。
“咚咚咚——”
“什么事?”里面持續做響的聲音終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九條九月透過隔音門小得幾乎聽不見的問話聲。
“九條大人,是綠川先生來了。”
一陣安靜之后,門被一把拉開,一股摻著凌厲氣息和輕微血腥味的冷風從密閉的室內撲面而來。
九條九月放開拽著門把的手,面無表情地一把扯下裹在手上的綁帶,管家連忙上前,擔憂道:“怎么今天這么久?您的手上還沒好全呢。”
“沒關系,我有分寸。”她說,“對了,里面的東西,幫我清理下。”
大門在她的身后緩緩關閉,但是諸伏景光還是清晰地看到了室內的場景:
完備的各類格斗器械,以及——
幾個被打爆后,內容物留了一地的沙袋。
“不是說不要隨便來打擾我嗎?”
“啊呀,是綠川先生擔心您,所以一定要來看看。”管家笑瞇瞇地回答,“而且,是您先忘時了,讓綠川先生一個人等了好久呢。”
九條九月一愣,她抬頭看了眼墻上掛著的鐘表,接著重新看向他::“抱歉,是我沒有注意時間。”
“沒關系,我也沒有等很久。”諸伏景光連連擺手。
九條九月于是笑了笑:“你不用這樣,的確是我的問題。”
她邊說話邊往樓上走去:“其實今天不應該這么晚還把你叫到這里來,只是我過兩天要出去一趟,估計得過好一段時間才能回來,所以希望得到你的答復。”
“是關于今天早上的事情,不知道你現在考慮得如何?”
明亮的月光從走廊的玻璃窗外照耀進來,朦朧了九條九月的側臉,她原本便溫柔的聲音也襯托的愈加柔和。
諸伏景光看著她。
從今天他與赫雷斯的相處,還有今天在這棟別墅里的所見所聞來看……如果真的要在組織里選擇一方勢力加入的話,赫雷斯大概的確是一個好選擇。
細節最能體現出真實。剛才管家故意暗示他,借用他的名號敲門,用這種曲折的方式違背赫雷斯的“命令”,只是因為擔心她弄傷自己的手——不止是雇傭關系那么簡單,周圍人對赫雷斯,的確都是發自內心的忠心耿耿。
組織里沒有哪個核心成員是簡單的人物。而赫雷斯,或許她的關切動機不純,親和的個性也只是做做樣子,但哪怕只是這種做做樣子的親切,也比那些直接了當的不把人當人的畜生要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