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在原地等我,我馬上過來。”
完了,自家的傻孩子怕是又開始犯傻了
狄梅匆匆將身上的圍裙脫掉,然后就往樓下跑。
“轟”
一群抱著木倉的人正縮在土屋子里,在他們的不遠處依稀還能聽見炮火的聲音。
這屋子里的人都穿著臟兮兮的布衣,他們有的閉著眼睛正在修養生息,有的只抱著木倉呆呆地看著對面的人。
心里也不知道在想著什么。
“娘了個的小鬼子,”有人啐了一口,“大半夜的也不消停,老子明兒就把他們宰了”
那人正是班長潘景龍,他咬著牙摸出煙斗在手里搓了搓。
等他聽到外面沒聲兒了,他才叼著煙斗皺著眉嘬了兩口。
這煙斗里壓根就沒有煙絲,他也就嘬了解解癮。
“鋼蛋兒,”潘景龍看著自己身旁發呆的小伙子開口道,“你在想啥呢”
鋼蛋兒只虛虛地看著空中,“班長,你說啥時候,這種鬼日子才會結束呢。”
“那老子咋個曉得,”潘景龍氣狠狠地說道,“一天不把他們趕出種花國,咱們一天不得安生”
他說著又突然嘆了一口氣,用那只粗糙的手摸了摸鋼蛋兒的頭,“總有那么一天的。”
似乎是氛圍有些沉重了,潘景龍打起精神來笑了笑,“說不定以后你還能娶個媳婦兒生個大胖小子,過上安生的日子呢。”
鋼蛋兒才十六歲,也沒個名兒,他爹在他出生的時候就死了,他娘也不知道該咋取名字。
就給他取了個小名兒,叫鋼蛋兒。
鋼蛋兒來隊里的時候還啥也不會,現在不僅會用木倉了,還打死過幾個小鬼子。
他聽到班長這么說忍不住紅了臉,“俺俺不敢想。”
潘景龍抓著一根枯枝在手里搓著,“有啥不敢想的,等以后你生了娃,我要做干爹,成不”
鋼蛋兒算是笑了起來了,“成”
“就是俺也沒有文化,連個名兒都沒有,誰能看得上俺啊”
潘景龍笑了一聲,“這有啥,我給你取個名兒怎么樣,只要你不嫌棄我沒讀過多少書,但是取名兒我還是會的。”
“那班長你給俺取一個,再給俺兒子女兒取一個,”鋼蛋兒掰著手指頭數著。
潘景龍一拍他腦袋,“我再給你孫子孫女兒也取了算了,你小子想的還挺美”
鋼蛋兒摸著頭憨憨地笑著,“那也不是不成。”
“得了得了,你爹姓啥”潘景龍問著。
遠處的炮火聲已經消停,這屋子里也有像他們一樣還在說話聊天的,不過大多數都在休息著。
鋼蛋兒摸著木倉,“俺爹姓季,俺娘說字兒是這么寫的。”
他用樹枝在地上寫著,潘景龍看著他歪歪扭扭的字點點頭,“季節的季。”
“好說,讓我給你想一個,保證好聽”
鋼蛋兒舔了舔干燥的唇,期待著。
潘景龍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來一根煙斗,就那么叼著琢磨了半天,“季明天咋樣”
“明天,明亮的未來。”
鋼蛋兒聽著這名字,“好再給俺兒子女兒想一個唄。”
潘景龍嘖了一聲,“等你生了娃再找我吧,我反正是要當干爹的。”
他婆娘死了,這輩子他也沒打算再娶,就這樣吧。
鋼蛋兒撓了撓頭,“那成,班長你”
他話才說到一半,突然面前的地上多了一封信。
信封朝上,鋼蛋兒就看到了前面有字,那個字正是季。
其他的字他是認不得的。
反倒是一旁的潘景龍認了出來,他頓時覺得后背發涼,“季明天”
他抱緊了木倉,用木倉管把那封信拖到自己面前來,又用木倉管子戳了幾下才動手拿起這封信來。
“班長,這是啥”鋼蛋兒湊過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