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正欲走出內殿,趙筠元卻突然開口道“圣上此言,倒像是當真在為臣妾考慮,只是臣妾倒想問問,若是臣妾當真生下皇子,皇后卻要將孩子抱去撫養,圣上會如何決斷”
陳俞腳步頓住,“朕自然”
“圣上自然是會將這孩子交予皇后撫養。”趙筠元還不等他將話說完,便接著道“即便一時不允,等皇后娘娘或是哀求或是逼迫,總之用些手段,彼時,圣上還能忍心不允嗎”
陳俞說不出反駁的話來,他默了半晌,才勉強道“便是交予阿宛撫養,你也始終是那孩子的生身母親。”
“生身母親”趙筠元不由冷笑,“圣上當真以為那孩子若是由皇后娘娘撫養,往后還會記得臣妾這個生身母親”
她的每一句話都說到了最為關鍵處,顯然也是未留余地。
陳俞那雙漆黑的眸子里分明隱含著怒氣,可最終他也只是輕嘆一聲,轉身道“此事,朕會想個兩全之法。”
內殿的門關上,殿內歸于寂靜,只能聽見燭芯燃燒時發出的窸窣聲響。
趙筠元依舊坐在那榻上,冷風從還未來得及關上的窗戶中吹進來,吹得她心里發涼。
她原以為不管陳俞再對她做出說明荒唐事來,她都不會再有任何感覺,可方才,陳俞堂而皇之的提出那件事的時候,趙筠元還是止不住的生了氣。
他那話,表面上看來像是給她的恩賜,可實際上呢,倒像是借著她的肚子來為他們二人生一個能堵住悠悠之口的孩子。
這是將她當做什么了
便是連她身上最后一絲一毫的利用價值都不放過么
原來,這才是陳俞。
她從來不曾看懂過他。
翌日,趙筠元到底是托人送了封信到徐靜舟手中。
她思索了一整日,也尋不出其他能托付玉嬌之人。
后邊又想到這徐靜舟當初為了救賀宛,竟能主動開口向陳俞討要人,這是不是說明,其實讓他簡簡單單幫個忙反而容易許多
想明白這一層之后,趙筠元也不再遲疑了。
她沒多少時間再來謀算,若等到她脫離軀體之日,玉嬌依舊陪在她身邊,屆時,玉嬌落到賀宛手里,定是要受盡萬般折磨的。
所以趙筠元避開玉嬌悄悄將這封信遞了出去。
那封信中,趙筠元言明經太醫院太醫診治,大約是因為憂思過重,心緒郁結,如今早已是時日無多,而玉嬌是身邊貼身伺候之人,這些時日她與皇后一再爭斗,皇后早已將她視作眼中釘肉中刺,若有一日她丟了性命,怕是無人能護住玉嬌,所以希望他能幫忙。
倒也并非要他當真娶了玉嬌,既然他并無此心意,自然不必強求,屆時只需將玉嬌接出宮待嫁,等自個去了,再與玉嬌說明緣由,尋個法子替了她的身份便是。
總之,只要到了那時,便有千萬種法子來了卻此事。
這書信中雖然有假話,可卻也摻雜了不少真心之言。
信遞出去的一瞬,趙筠元心也不由的提了起來,如今,能指望之人,當真只有一個徐靜舟了。
信遞出去之后又過了一日,徐靜舟入了宮,且見了玉嬌。
玉嬌原本是不愿意再見他的。
女兒家臉皮薄,既然都已經被人那樣拒絕了一回,嘴上或許說著無關緊要,可當真要若無其事的與他再見,卻是做不到的。
可又想到,徐靜舟少有主動來尋她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