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自家郎君空手往院中走去的長吉覺得面上實在無光。
倒不單單是因為空手拜見常大將軍,而是又在那崔元祥面前丟了臉
可誰叫自家郎君嘴欠呢
常歲寧將方才那番“嘴欠自有天收”的翻車經過大致看在了眼中。
而常闊自不是計較之人,見得魏叔易來,很是熱情地招待了,并商定了明日一同動身之事。
次日清晨,大軍按時動身。
此后一連四五日,便皆是在途中。
再路過城池村鎮,崔璟一概不入,有地方官員設宴相請,也被他悉數拒絕。白日行軍趕路,晚間則與將士們一同扎營歇息。
如此趕路,自是大大節省了時間。
“跟著崔璟,倒不必擔心再遇截殺,安心歸安心,只這五臟廟卻是受苦受難了。”帳中,衣著潔凈的魏叔易盤坐于小案后,對著眼前的菜粥干餅,無從下口。
“魏侍郎倒比那崔大都督更像崔氏子。”常歲寧將一碗粥喝罷,放下了碗。
行軍途中,有熱飯吃已經不錯了,有時急著趕路,根本來不及去支鍋生火,這也就是回程的路了,才不至于太著急。
“此話不假。”魏叔易笑嘆口氣,倒也實誠“崔璟十二歲即離家從軍,起初連身份都是冒用的,早吃盡了苦頭,過慣了這軍營生活,的確是我所不能比的。”
“不過頓頓都需吃肉的常小娘子既都能吃得了這軍伙食,魏某若再一味挑三揀四,也實在不像話。”魏叔易一幅慚愧之色,端起了粥碗。
喝了兩口,又默默停下。
常歲寧也無意看他強咽,道了句“魏侍郎慢用”,便起身出了帳子。
她本要與常闊一同用飯,但因崔璟在常闊帳中議事,她便主動避了出來。
常闊另命人單獨給她搭了個帳子,仆婦此時還在收拾。
“郎君”
常歲寧剛來到常闊帳前不遠,便見阿澈跑了過來,一雙眼睛亮晶晶的,朝常歲寧伸出雙手“郎君,您看”
只見男孩子兩只手中各抓著一尾草魚,其中一條還在甩著尾巴。
常歲寧有些驚訝“你去抓魚了”
“嗯”阿澈重重點頭“郎君整整兩日沒吃肉了,我便想著去后面那條河里碰碰運氣郎君想怎么吃我去跟他們借只鍋來熬湯吧”
春夜尚寒,常歲寧看一眼他濕透的褲管和衣袖,道“借鍋麻煩,直接火葬吧。”
“啊”阿澈愣了一下,才咧嘴點頭。
營帳旁即生有火堆,阿澈取出菜刀,很麻利地便將兩條魚處理干凈,清洗罷拿鹽巴腌過,便架在了火上。
待快將魚烤好,阿澈濕了的衣袍也烤干了。
常歲寧坐在一旁,望著火堆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郎君,就快烤好了”阿澈將魚轉了轉,問“可要給常大將軍送一條去”
常歲寧的神思尚未完全抽回,看著那火堆,下意識地道“不必,自早年不慎被魚刺卡喉險些丟了半條命之后,他便再不吃魚了。”
“咦”
身后傳來腳步聲,并常闊困惑的聲音“歲寧此事,你是從哪里聽來的”
常歲寧一個激靈,立時回過神來。
她這般一回頭,便正好對上了負手微彎腰看著她的常闊那張蓄著絡腮胡的大臉,與一雙因好奇而瞪圓了的牛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