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我已讓劍童暗中跟著他了。”常歲安道“劍童做事,妹妹只管放心。”
尤其昨日他只是隨口一提“那姓周的褻褲是什么顏色也要查清楚”,劍童就真的做到了
當劍童告訴他“今日穿的是駝色”的那一刻,他既震驚,又欣慰,還有一絲難言的自責。
常歲寧不知這句“妹妹只管放心”光鮮之言背后的辛酸內情,只點了頭,透過半打起的車簾,看向漸漸消失在車馬后的漢城湖。
今日她見周頂,一分是做給周頂看,九分是做給暗處之人看。
她要讓暗處之人清楚地知曉她還活著,且與周頂往來依舊
此事想必很快便會傳到對方耳中了。
而不管是找周頂算賬,還是其它,總歸不會毫無動作的。
天色將暮。
一家開在街尾處的賭坊內,身穿青衫的男子被轟了出來。
“輸了銀子就想不認賬,哪里來的癟種想鬧事也要看看這是什么地方”
嘴角被打得青紫的男子神情不甘反復“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一直輸分明是你們使假出千”
“真是他娘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看你倒是個斯斯文文的讀書人,可別逼得哥幾個兒不給你留臉面了”
“不想死就滾遠點別耽擱我們做生意”
看著那被揮起來的長棍,周頂面色發白地后退了幾步,只得離開了。
“輸了,全輸了”他神情渾噩,如一具行尸走肉,低聲喃喃著“拿不出銀子,常家還有他們,都不會放過我的,怎么辦”
“果然是你”
身后忽然傳來一道男孩子的聲音“起初我還以為看錯了,特地等你從賭坊里出來你竟然在背地里賭錢”
周頂聞言猛地轉過身去,只見一個八九歲的男孩正氣呼呼地瞪著自己。
“我阿爹從前教書時便常說,賭鬼的話半個字都不可信”男孩“哼”道“我要回去告訴阿姊讓阿姊和你退親”
說著,轉身就走。
“等等”周頂快步追上去,一把抓住男孩的手臂“我只是只是去尋一位好友,你勿要在阿甜面前胡說”
“你騙人我剛才都聽到那賭坊伙計的話了”男孩氣得臉色漲紅“你果然是個滿嘴謊話之徒我和阿姊竟都被你給騙了”
周頂臉色幾變。
“你放開我”男孩欲掙脫手臂,卻被他抓得更緊。
“你不能告訴阿甜”周頂定定地看著他,眼中浮現出一抹猙獰的冷意。
泡在烏煙瘴氣人聲嘈雜的賭坊里半日,眼睜睜看著銀子一點點輸光,冷汗干了又冒,眼睛,耳朵,腦子,片刻都無法平靜,而這一切足以摧毀腐蝕一個人的神志。
此一刻,周頂滿腦子里只有一個聲音未婚妻的嫁妝家產已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絕不能丟掉這門親事
不知何時,他的另一只手已經扼住了男孩的脖頸。
隨著男孩掙扎起來,他的手指越收越緊,神情也愈發猙獰可怖。
暗處的劍童看著這一幕,皺緊了眉,飛快地思量了一瞬,摸出一顆石子,砸向了巷口處臥著的一條黑狗。
黑狗正睡著,忽然被砸了下屁股,狗眼茫然又憤怒,“汪”地一下彈跳起來,然后狂吠著朝視線內僅有的人影周頂撲了過去。
本就是在行心虛之事,周頂被這黑狗一嚇,立即松開了男孩。
偏那黑狗認定了他,一口咬住了他的腿。
“滾開”周頂慌亂地踢開黑狗,只能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