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她家冉兒論出身論性情才學,才是最出眾的,可那段氏卻故意在她面前裝傻充愣不說,反而將那小賤人甚至是姚夏那草包看進了眼里
自幼自持裴氏嫡長女身份,莫說外人了,便于一眾裴氏姊妹中也自認高高在上,被人捧著長大的裴氏,想到自嫁到姚家以來的種種不順際遇,以及每每回到母家時那些比她嫁得好的庶出族妹們悄悄投來的異樣目光
而如今就連一個段氏也敢給她沒臉,且偏偏瞧上了那個小賤人,裴氏閉了閉眼,心中那團火不由越燒越熾。
姚冉想勸,卻不知從何開口,又不免有些自責若是她能得鄭國公夫人青眼,母親也不會如此生氣了吧
卻又有些矛盾從小到大,她做得不好,母親定會失望責罰及言語奚落,而她若做得好,母親只會冷笑著說一句“早些如此,何至于受罰”,甚至氣極時還會說“你若是個兒郎,我又怎至于逼你至此”。
想著這些,姚冉繼續安靜抄經。
不管她怎么做,她都是母親心中那個害得生母不能生育子嗣的罪魁禍首,一切不順的萬惡之源而這份“罪業”較她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則是她的父親。
那婆子答完話之后,并未去做其它,或退至一旁,而是仍舊站在原處。
裴氏張開眼睛看向婆子,婆子一時未言。
裴氏掃向女兒“時辰不早了,回去歇息吧,勿要耽擱了明日祈福大典。”
“女兒還不累。”縱是如此,姚冉還是下意識地停了筆,然而猶豫一瞬,終究道“母親近日氣色不佳,女兒放心不下,想侍奉母親先歇下。”
裴氏微皺眉“有下人在,哪里需要你來伺候,莫要讓我多費口舌。”
姚冉抓緊了放在膝上的雙手,常年累月積攢下的畏懼讓她不敢再多言,只能應聲“是”,起身福禮,離開了此處。
待房門被合上,裴氏才看向那婆子。
姚冉刻意走得慢了些,仔細留意著身后房內的動靜,卻未能聽到什么。
她唯有加快了些腳步,回到與裴氏相鄰的禪房內,隔著一道墻壁,無聲細聽著。
但隔壁安靜異樣,竟好像什么聲音都沒有。
姚冉略略安心些許,然而緊攥的手指也如何也無法放松。
鄭國公夫人那邊,常歲寧和姚夏已各自抄完了一篇經文。
待要抄第二篇時,常歲寧腦中一個激靈,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她自做了阿鯉之后,無論是此前給那周頂回信,還是寫給姚夏的,皆是刻意仿造了阿鯉從前的筆跡,雖不能說十分相似,但至少八分是有的。
因一些不同于常人的經歷,她很擅長改換及仿照他人筆跡。
比如她剛抄完的那篇佛經,用的便也是阿鯉的筆跡這將是她以后最慣用的。
可自“重活”以來,唯獨有一次,她用的是原本自己真正的筆跡
在合州,周家村內,剛醒來時,她還辨不清今夕何夕,也不知自己是何人,腦子里一片混沌,許多動作皆是出于本能驅使,所行與小心謹慎根本不沾邊,不過一通胡亂操作罷了
那時她讓那對夫婦供述罪行時,她親手寫下的那幾張供罪書,用的便是自己的筆跡。
而那供罪書,她給了魏叔易。
此事說大不大,但卻也可小可大
尤其魏叔易此人尤為精明,待她又總存探究之意,凡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或還須盡早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以斷絕來日有可能出現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