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常歲安出局,宴席也已近尾聲。
小孩子總是坐不住席的,阿點早就想走了,此時便貓著身子偷偷自認偷偷來到常歲寧身側,蹲在她身邊小聲道“小阿鯉,咱們去園子里喂魚吧”
常歲寧也覺廳中悶了些,便擱下雙箸,起身與常闊道“阿爹,我先帶阿點將軍出去走走。”
常闊喝得滿臉通紅,笑容愈發憨厚慈愛“去吧去吧。”
“魏侍郎不去嗎”阿點朝魏叔易道“咱們去比比誰打的水漂更遠吧”
方才喝酒時魏叔易為逗他開心投其所好,便隨口說自己也很擅長打水漂來著
常歲寧本欲拉著阿點離開,不料魏叔易卻笑著應了下來,迤迤然起了身“常將軍,晚輩便先失陪了。”
常闊“魏侍郎這就走了酒還沒喝完呢”
“晚輩酒量淺薄,再喝下去怕是要失儀,便先認輸了。”魏叔易笑著施禮罷,目光落在崔璟身上“魏某無用,這份重任便只能交給崔大都督了。”
常闊哈哈笑道“魏侍郎謙虛了”
卻也不再糾纏。
他雖愛酒,也熱情待客,卻并非是會在酒桌上死纏爛打灌酒之人。
魏叔易便與常歲寧一同離了席。
出了膳廳,見魏叔易似要開口,常歲寧不愿被他探究,便先發制人“魏侍郎不是要與崔大都督把酒敘舊嗎,怎這就跟著出來了”
“人還是要知進退的。”魏叔易嘆道“兩年未見,這崔令安酒量竟又見長,想要灌倒他,眼看是不能了。如此若再不識趣,只怕要將自己搭了進去。”
末了,頗覺遺憾地道“真是可惜,今日又沒能見著崔令安醉酒之態。”
“別說你了,我都沒見過呢。”阿點在旁說道“他們都說,小璟和殿下一樣,都是喝不醉的”
魏叔易卻笑著道“我卻是見過的,甚是有趣。”
“不過,那是許久之前的事情了,我與他尚是孩童時”魏叔易說著,輕“嘶”了一聲“興許我是唯一見過他醉酒之人說不得他早早存下了要將我滅口之心。”
阿點恍然“難道小璟正是因為這個才不待見魏侍郎的嗎”
魏叔易訝然失笑。
常歲寧不由地點頭可見是真的很不待見了,竟連阿點都看得出來。
“那倒不全是”魏叔易“嘩”地一下展開手中的折扇,那扇面之上空無一物,他笑著道“崔令安不待見我,大抵是因為我有的,而他沒有。”
常歲寧脫口而出“話多”
魏叔易手中折扇收起,“啪”地一下敲在了她頭頂“非也”
常歲寧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此人竟敢敲她的頭
怕不是真喝多了。
“崔令安生母早逝,他那阿父待他嚴苛慣了,偏他不喜順從,又生得這一身反骨,于家中便實在不算討喜而我家中父母雖說不著調了些,卻勝在從不拘著我做任何事。”魏叔易嘆息著搖頭“或因此,我與他幼時雖有相像之處,卻逐漸養成了截然不同的性情。”
這便是他有的,而崔璟沒有的。
常歲寧不置可否。
人的性情各不相同,所求所圖想做的路也不同,而偏偏出身父母不能選,縱合不到一處去,生出百般無法消解的隔閡,甚至見之如仇敵,然在禮法孝道之下,卻也難以割離
正如魏叔易所言,他有幸得了一雙好父母,家中氣氛融洽松弛,也無人拘束他。
但崔璟沒這份好運氣。
她也沒有。
常歲寧看向前方。
但好在,她已割離干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