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看,自有旁人敢看
常歲寧抬眼之際,下意識地看向崔璟嘴角處。
在她醉酒打了對方之后,這還是二人頭一遭碰面。
但現下顯然不是表歉意的好時機。
然而,世事難料,往往由不得人
崔璟剛察覺到有一雙視線定在他嘴角處,初與那道目光碰撞了一下,便聽常歲安關切的聲音響起“崔大都督,您身上之前被寧寧打傷之處,想來應當都已痊愈了吧”
原本氣氛稱得上隨意輕松的四下,忽然因為這句話而變得安靜。
安靜的緣故在于眾人此時過分茫然,俗稱腦子卡殼了。
喬玉柏到底腦子好使,又勝在年輕,然而饒是如此也難掩匪夷所思“歲安,你是說,寧寧打傷了崔大都督”
單是打,就足夠離奇了
怎么還打傷了
見崔璟強自維持著平靜的那張臉,常歲寧正欲改口否認時,魏叔易的聲音突然響起
“是啊,當日我也親眼目睹了此事來著。”魏叔易滿面關切地看向身旁崔璟“說來常娘子那日下手頗重,崔大都督養傷至今,可覺哪里尚有不適或未恢復之處事關自己的身體,崔大都督可不能馬虎對待。”
說著,又看向常歲寧“對吧常娘子”
常歲寧捏了捏袖中的拳。
常歲安滿面歉意“阿爹再三交待過我,說若是再見到崔大都督,定要當面再與崔大都督賠個不是。”
崔璟“”
常大將軍交待要當面賠不是,但交待過要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嗎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常歲寧也不好再裝傻,只能硬著頭皮道“當日之事是我糊涂了,望崔都督見諒。”
始作俑者也道歉了,崔璟也不好再一味沉默“我本已忘了。”
他當日是受了些傷,但遠比不得今日來得這般重。
縱他不太在意所謂威名,但此時被一群人這么看著,也的確不太好受。
常歲寧沉默不語,很顯然,她也不是太想提起此事。
兩個當事人都不愿多言,喬祭酒姚廷尉等人縱是再震驚好奇,卻也不敢也無法多做探問。
但不說這個,卻也不知該說什么。
于是,眾人一時無言靜立。
這詭異的氣氛讓常歲安遲遲意識到了一些不對他是不是又做錯事了
最終還得靠喬祭酒主持大局,喬央尚算自然地笑了一聲,招呼眾人“走吧,不宜誤了吃魚的時辰。”
心存大局觀是一方面,不想讓自己的魚被人錯過也是實情。
姚翼附和著點頭,側過身對崔璟做了個“請”的手勢“崔大都督”
崔璟頷首。
跟著崔璟轉過身往前走去之際,姚廷尉發愁地看了眼常歲寧。
哪怕這不是她頭一回打人,但打崔大都督和打應國公世子完全是兩回事
縱他辦案無數,從來不缺靠一些蛛絲馬跡來推斷還原案發經過的能力,但眼下他真的想掉頭也想不明白崔大都督是怎么被她打傷的
就,毫無頭緒。
心情復雜的姚廷尉默默無言往前走著。
喬玉綿揪著常歲寧的衣袖,未說什么,只忍不住時不時轉頭“看”常歲寧一下。
喬玉柏刻意拉著常歲安走慢了幾步。
“寧寧怎會打傷了崔大都督”喬玉柏將聲音壓得不能再低。
意識到自己做了錯事的常歲安正覺懊悔“你別問了”
見他恨不能找塊豆腐來撞,一向善解人意的喬玉柏也不逼他,扯開了話題“你看我們今日打得如何”
常歲安“還行吧。”
“還行吧”喬玉柏轉頭看向他“那你還站在烈日下看了這么久”
“我那是在看你擊鞠嗎”常歲安“哼”了一聲“我是來陪寧寧的。”
二人拌嘴是常態,常歲安說著,若有所感地回頭往身后看了一眼“崔六郎怎么不走”
崔瑯一動不動地站在原處,神情好似癡呆。
“他得自己靜一靜。”喬玉柏嘆道“否則下午的終賽怕是沒法兒打了。”
又埋怨起常歲安來“你說你好端端的提崔大都督被寧寧打傷之事作何若午后輸了,便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