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昌淼未曾留下褐節草,那便還需費心另想法子去查證,當然,最直接的法子是從馬匹的糞便中查驗,但馬兒拉屎這種事也不是人能隨意左右的,這么多人也不能干等著它拉不是
而單憑她一人之言總歸缺少說服力,但若崔璟開口就不一樣了,他的身份威望在此,有他出面證明,便省事許多。
此時,崔璟覺得自己今日就是塊磚,被她隨意搬用。
但也還是點了頭“此馬確有反常之處,也確像是被喂食了褐節草。”
他雖是稱“像是”,但語氣是篤定的。
而果不其然,得了崔璟此言,莫說圍觀者了,便連昌淼面色一陣掙扎過后,都沒了再否認的膽子。
越來越多鄙夷唾棄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就連替他清理臉上傷口的醫士都覺得自己跟著掉了層皮他這大抵得算作工傷吧
證據當前,對錯已定,昌桐春面色沉極地呵斥昌淼“混賬東西竟行如此道德敗壞卑鄙之事,你的圣賢書都讀到哪里去了”
偏還如此拙劣,竟悉數被人揪出來了
又被人打成這般模樣真真是丟人現眼
今日他的臉、整個昌家的臉都被這混賬東西給丟盡了
“喬祭酒”昌桐春勉強壓下眼底的翻騰之色,與喬央歉然賠禮“我這逆子今日闖出如此禍事,攪亂了擊鞠賽,又傷及令郎,實是我教子無方”
喬祭酒嘆了口氣,沒否認。
昌桐春接著道“此事該如何處置,但請國子監與喬祭酒秉公而為,昌某絕無二話”
一旁的姚翼斜睨了昌桐春一眼,于心底冷笑這不廢話嗎,輪得到他有二話嗎
見父親朝自己看來的最后一眼已滿是嫌惡,昌淼一張臉已在心底變得慘白。
至于為何只能在心底,自是因此時臉上血跡青紫交錯,過于五彩斑斕,已是慘白不起來了。
好在母子連心,有昌家夫人將他的那一份也一并給白了。
目睹了事態發展經過的明洛眉心緊縮。
朝堂之上牽一發而動全身,昌家與明家關系過近,必會有人借彈劾昌家而間接尋圣人的麻煩。
昌淼行事固然有錯,且愚不可及,但此前一切尚在可控范圍之內,只停留在學子們的小打小鬧之上而已
但此時鬧到如此地步,卻是成了一樁真正的麻煩事。
而這場受人矚目的擊鞠賽,也被徹底毀了。
思及此,明洛抬眼看向場中著青白窄袍的少女。
這世上之事本就不是非黑即白,但總有些人自以為是,行嘩眾取寵之舉,全然不顧大局,鬧出令人難以收場的麻煩。
在以喬央為首的國子監官員與明洛等人的商榷之下,對如何處置昌淼一事很快有了定論。
出面的是國子監監丞,而非裁判官
因為昌淼面臨的不單是有關此次擊鞠賽的處罰。
“四門館監生昌淼,于賽場之上以兇器傷及同窗,證據確鑿,今日賽績作廢。另因其行惡劣,不堪教化,故除去監生身份,再不得入國子監”
什么
除去監生身份
昌淼大驚失色。
國子監乃入仕之徑,京中權貴子弟想入國子監,縱無需經過嚴苛考試,但名額卻有定數,他家中亦只有兩個名額而已,當初是他阿娘求了許久,父親才答應送他進國子監的
可現下他竟要被逐出國子監了
昌淼已不敢去看父親的臉色,滿腦子只兩個字完了
他不知是哪里來的力氣,猛地推開醫士,咬著牙勉強支撐起上半身,指向喬祭酒的方向“學內時有斗毆之事發生,卻未聽聞何人因此被逐出國子監的這處置分明不公平說到底,這根本就是喬祭酒徇私報復”
“夠了”昌桐春厲聲打斷他的話“你這混賬還敢出言不遜這般處置已是輕懲,你不知悔過且罷,竟還有臉在此污蔑師長看來平日里我果真是對你太過縱容了”
他自覺不單這輩子的臉被這逆子丟光了,甚至還透支了下輩子的
說話間,見昌淼身上傷及筋骨處已被醫士大致固定住,便與身側仆從道“還不將這丟人現眼的混賬抬下去”
聽得此言,正要為昌淼上藥的醫士如獲大赦,就此停了手,利索地把藥收了起來。
得嘞,抬回家另請郎中,誰愛治誰治吧。
昌淼很快被抬下去,在眾人的議論聲中,昌家夫人哭啼著跟在左右,頭好似有千斤重,再抬不起來。
隨著昌淼被抬走,此事算是落幕。
但四下眾人并未有就此散去的跡象該處置的處置了,那今日這擊鞠賽到底算誰贏
裁判官便上前請示喬央“祭酒大人,這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