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對方都不介意那些傳言,她自也不介意或者說,她還挺樂見的。
反正她的親爹是誰大家都不知曉,多個疑似的阿爹供她在人前狐假虎威,她何樂不為呢
這可是堂堂大理寺卿,她穩賺不賠。
至于疑似他人私生女,這名聲光不光彩,會不會惹人非議都只是眼前一時而已,只要那件事被宣于人前,到時一切聲音都會自行消失的。
以上這些,也會是這位姚廷尉的真正想法嗎
敲定了請柬之事,姚翼悠哉地捋著胡須看向那棵栗子樹。
“姚廷尉還在尋故人之女嗎”常歲寧好奇地打聽道。
姚翼點頭“受人之托便當忠人之事。”
“那有新線索了嗎”
姚翼不置可否地嘆息“尋人之事有些棘手”
常歲寧也看栗子樹,閑談般問“那若將人尋到了之后呢,姚廷尉有何打算”
姚翼“自當妥善安置。”
常歲寧未再接話。
所謂妥善安置,是個值得深思的問題。
須知將人藏起來是為安置,為己所用也算安置。
甚至斬草除根,將人送去地府安置也是一種妥善安置。
且看這“妥善”二字,是對誰而言了。
“說來,常小娘子可知曉自己真正的身世來歷嗎”這下換了姚翼問她,也是再尋常不過的閑談語氣。
常歲寧點頭“當然知道。”
姚翼稍顯意外地“哦”了一聲,轉過頭看她“那常娘子應知自己的親生父母是何人了”
“他們早就不在人世了。”常歲寧恰到好處地頓了頓,才道“是何人好像也不重要了。”
“豈會不重要呢”姚翼正色道“人總要清楚自己的根生于何處。”
常歲寧點頭“姚廷尉所言極是這一點我很清楚。”
但她就是不說。
或者說,她不接受空手套白狼,以及意圖不明的循循善誘及試探。
二人之間此時這微不足道的心照不宣,并不能說明太多。
姚翼這廂心口一梗。
好一會兒,他才放棄了那操之過急的追問,只拿長輩的口吻勸道“話說回來,常娘子喜推危墻,終究不是個好習慣譬如今日之事,便實在冒險,萬一傷了自身如何是好”
常歲寧點頭“姚廷尉提醒的是。”
可在這暗流洶涌人吃人的世道里,單是活著就很危險了。
她想做的是在真正的危險來臨之前,可以讓自己擁有相對足夠的自保之力但正如習武,沒人能躺著便可擁有強健體魄,想要達成目的,就不能畏懼受傷。
她有她自己的選擇,她企圖掌握主動,便不能拒絕危險。
得了少女點頭,姚翼放心許多。
他正要再說些其它時,忽聽有腳步聲響起,隨之便是一道少年的聲音傳來“妹妹,姚廷尉”
走來的是常歲安及魏叔易。
常歲安走得快些,眼底略有一絲防備在。
這位姚廷尉怎么回事,不是都說清楚了嗎為何仍像個老拐子一般不時出現在他妹妹左右
人多了就不方便說話了,姚翼同魏叔易寒暄告別罷,便離開了此地。
“寧寧,姚廷尉方才都同你說什么了”待人走后,常歲安戒備地問。
“姚廷尉也喜歡擊鞠。”常歲寧張口就來。
常歲安半信半疑信的是妹妹,疑的是姚翼,半信半疑的很是涇渭分明。
魏叔易笑著道“走吧,再不回去天都要亮了。”
常歲安便問“魏侍郎要和我們一起走嗎”
“不怕常郎君笑話,我這個人從小不怕別的,唯獨怕走夜路,只恐撞鬼若能同行自是再好不過。”魏叔易看向常歲寧,問道“只是不知常娘子介意與否”
常歲寧很是大方地道“自然不介意,一同走吧。”
魏叔易便露出欣然笑意,拱起拿著折扇的手“那便多謝常娘子了。”
常歲寧也笑了笑“好說。”
月色如水,灑落在常大將軍府外的石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