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馬進寺時,正逢那位孟東家從寺中離開。
無絕笑著點頭“是,那位孟東家也是信佛之人今日上香來了,貧僧便也陪著談了些佛法。”
“孟東家與大云寺有什么淵源嗎”崔璟問。
大云寺乃皇家寺廟,非宗室子弟與官員及家眷不可入內,那位孟東家按說不該被準允入寺。
“淵源是有的,且頗深”無絕道“這深就深在當年建此大云寺與天女塔時,這位孟東家出了一半的銀子。”
崔璟默然。
這么大一筆銀子,那淵源是很深了。
無絕含笑道“孟東家是個很虔誠的生意人,每次來都會獻上一筆不菲的香火銀子。”
故而在外人眼中,孟列十分識趣,很懂得如何攀附女帝一黨,以此博得庇護畢竟登泰樓生意做得太大,難免有人嫉妒眼紅。
這是世人眼中孟東家與大云寺之間的淵源。
至于真正的淵源如何,自是只有他和老常幾個人知曉了。
這實情自也不宜與身邊的年輕人多言,無絕岔開話題笑著問“說到登泰樓,我家那女娃端午當日那場詩會,不知崔大都督可曾聽聞了”
可憐他守著這座大云寺不好脫身,這袈裟成了枷鎖,不然他高低也得去喝兩壇酒的。
“當日崔某便在場。”
“哦”無絕有些意外地看向身側青年,旋即含笑問“依崔大都督來看,那幅畫究竟畫的如何”
崔璟“甚好。”
無絕笑道“能得崔大都督一句甚好,看來我那女娃如今當真是了不得了。”
“如今”崔璟捕捉到這二字。
“是啊,這女娃真真是應了那句女大十八變”無絕感慨道“如今這面相是出落得愈發好看了。”
崔璟下意識地往下問“面相也會改變嗎”
“自然。”無絕含笑道“同一人,分別身處逆境與順境時,面相必是不同的。正所謂相由心生,便是意指人的面相會隨處境與心境而改變。”
崔璟便問“大師方才之意是指常娘子的面相有所改變”
無絕點頭“面相亦是運道所在,面相變而運道改世間事相生相連,一念起滅間,一個不同的選擇,都有可能會促成出或大或小的改變。”
崔璟思索著。
他眼前閃過諸多畫面。
少女拔刀而未成,于巨象的攻勢下不退不懼,于擊鞠場上為他人力奪公正二字,立于燈火通亮的樓中揮墨描虎
還有她坐在樓外石階上,靜靜看著那兩名小乞丐吃包子時的神態以及她坦然無比地告訴他,她要讓世人知道常歲寧是誰。
諸如種種,此一刻全都歷歷在目。
不同的選擇會促生出大大小小的改變,因而逐漸使面相也發生改變
那么,她是相較從前,有了許多不同的選擇嗎
譬如從前無幾人知曉常歲寧是誰,而現下的常歲寧想要揚名
為何會忽然有了不同的選擇
他的人生中,也曾有過這樣的轉折點那是因為他遇到了一個人,知曉了那人的事跡,這過程使他從中得到了某種啟示指引,那指引予他共鳴,那共鳴于他心底扎根滋生出一株亭亭如蓋之參天巨松,從那之后他便不再茫茫前行。
自此后,十數年如一日,此志無改,今后也無更改動搖之日。
不知道她的轉折點又是什么
是遇到了什么重要的人,還是經歷了重要的事
他有些好奇,但并無意過多窺探。
她既說了他們是朋友,或當有一日她愿意說起時,他再聽不遲。
“今日崔大都督是否還要回城去”無絕的聲音打斷了崔璟的思索。
“今夜已恢復宵禁。”崔璟道“崔某想在寺中留宿一晚。”
無絕表面含笑點頭,心中叫苦不迭。
這年輕人每次在寺中留宿,都要拉著他暢談佛法,有時甚至是徹夜
宵禁又如何,堂堂玄策府上將軍,也要適當地利用一些特權嘛真是的
臨離開塔院前,崔璟看了眼竹林邊生出的雜草。
當晚,阿澈領著小端小午二人,在城中乞丐堆里混跡至深夜,次日清早天蒙蒙亮時,才從常府后門回來。
阿澈回去換了干凈的衣服,便趕忙去演武場見了常歲寧。
“成了”常歲寧單獨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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