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伏在地不敢抬首的玉屑聞言身形一僵,眼底劇烈翻涌著。
殿下殿下果然知曉,果然是找她問罪來了
“我在問你話”
那平緩到沒有一絲起伏的聲音再次在上方響起,落在玉屑耳中壓迫感尤甚,叫她無法喘息,仿佛心跳都停止了。
“婢子婢子不知那是毒藥”說起舊事,她聲音顫栗激動起伏不定,言辭也是有些混亂的
“那是,那是他們給婢子的,說是藥量輕緩不易被察覺,殿下服下之后半個時辰內才只會逐漸沒了力氣,絕不會傷及殿下”
“到那時,婢子便可以與他們一起將殿下救出去了”
“婢子是為了救殿下離開北狄,絕無害殿下之心”
“是他們騙了婢子”
她幾乎是哭著道“婢子自幼追隨殿下,怎會害殿下,婢子怎么會”
“救我離開北狄”那道平緩的聲音問“既是救我,為何要下藥”
“他們說殿下心性剛直,必不會同意于戰前暗下脫逃想要救殿下,只能先在殿下的茶水中下藥,待殿下昏迷后,帶著殿下偷偷離開到時他們安排的人便會來接應的”
常歲寧聽來只覺荒謬可笑。
“何為我不會同意于戰前脫逃我非此戰主帥,只為人質而已,若有機會離開,豈有坐以待斃之理”她的聲音里多了一絲極淡的諷刺“你既追隨我多年,在你眼中,我便是此等無腦盲目求死之人嗎”
玉屑不停地搖頭“殿下的帳外多了許多北狄士兵,他們時時刻刻都在盯著殿下,婢子實在擔心殿下安危,是婢子是婢子急糊涂了”
她再次道“婢子當真不知那是毒藥,信上也只說是為了救殿下而已是他騙了婢子”
常歲寧于心底涼笑出聲,問“你口中的他們,是隨行官吏嗎”
她和親北狄,身邊自然少不了陪同的大盛官吏。
“是隨行領事宦官吳悉”玉屑道“信和藥都是他暗中給婢子的”
“信”常歲寧看著她“何人所寫”
“是”玉屑的語氣里有著哭音與恨意,說出來的答案不在常歲寧意料之內
“是喻增”
常歲寧神情微滯。
“那領事宦官吳悉與他素有交情,那信是喻增親筆所寫,婢子認得他的筆跡”玉屑哭著道“是他騙了婢子”
常歲寧有著片刻的沉默。
再開口時,聲音仍是平靜的“除了那封親筆信,還有其它信物嗎”
“那信上還有他的私印正是殿下贈他的那枚,從前他都是拿那枚私印來與殿下傳遞消息的”
雪白寬大的衣袖下,常歲寧微攏起了手指。
阿增行事謹慎,那枚私印按說的確不會落到旁人手中
“信可還在”她問。
玉屑搖著頭“婢子不敢留下,看罷便焚燒了,但婢子看得清清楚楚正是他親筆無疑”
“你回京后,可曾再見過他”常歲寧再問“是否當面與他印證對質過此事”
這一點很重要,比那封信更關鍵。
玉屑再次搖頭“殿下出事那日婢子逃了出去,之后卻未等到他信中提到的接應之人,關鍵時刻救下婢子的竟是殿下安排的人”
她說到此處,淚水潺潺而落“那時我便知是他騙了我那藥定也不是為了救殿下,而是為了殺殿下的”
“是有人不想讓殿下活著回大盛”
“之后的事婢子有些已記不清了婢子怕被滅口,怕這個秘密再無見天日之時,從不敢離開長公主府”
常歲寧“所以你未曾再見過他”
玉屑道“見過,婢子見過一次,他和圣人一同來看過婢子,他在替那位新登基的圣人做事那是殿下的母后當著那位圣人的面,他未敢表露出異樣婢子未敢與他單獨說話”
“就是他騙了婢子,就是他”玉屑語氣篤定甚至固執地重復著“他背叛了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