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兒上前福身,將那披帛接了過來。
常歲寧道“舉手之勞不必言謝。”
“豈只是舉手之勞。”榮王世子看向面前少女,眼神感激“方才那般危急情形,縱說是常娘子冒著性命之危出手相救也不為過”
常歲寧“”
那倒真沒有。
她的馬她有把握,性命之危談不上。
而榴火是因聽到了她的哨聲才忽然失控,她需要保證無辜之人的性命安危不受波及。
看著面前那張與她那位小王叔頗神似的臉,她道“世子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還是先回去請醫官看一看為好。”
上回在大云寺,對方便曾因受驚而犯過喘疾。
“多謝常娘子。”李錄再行一禮“我會同圣人稟明常娘子今日相救之恩,待回城后再行登門答謝。”
常歲寧婉拒道“不必麻煩。”
李錄未置可否,又向崔璟等人點頭致意,方在內侍的陪同下離開了此處。
常歲寧等人便也出了馬場。
姚夏去尋了兄長姚歸,崔瑯拉著常歲安在后頭說話,常歲寧便與崔璟走在最前面。
“那既是先太子殿下的戰馬,為何會在這芙蓉園中”常歲寧拿閑談的語氣問道。
“此前是養在玄策府內的。”崔璟解釋道“只是玄策府終歸是辦公之處,養馬之處擁擠了些,榴火已不必再上戰場,我便將它送來了這芙蓉園安置”
芙蓉園的馬場寬闊且有大片草地,很適宜榴火在此養老。
常歲寧這才了然。
所以之前阿點的“榴火已經不在了”,指的只是榴火不在玄策府了
這傻點,害她以為榴火英魂早逝了。
崔璟繼續道“這些年來榴火在此處的日子倒也還算過得去,它如今有一妻一子在此同住,平日里并無人打攪。”
常歲寧“”
竟還娶妻生子了
如此一說,她倒錯過了榴火的喜酒和它崽子的滿月酒
她下意識地看向身側的青年。
他連玄策府的一匹馬都安置得這般妥帖,甚至還給包辦操持了婚姻大事,且言辭間待榴火很是愛護甚至是尊重。
由小見大,玄策軍交到這樣一個人手中,實在是個很好的歸宿,莫說她活過來了,縱是真的死透了,在九泉下也能瞑目了。
常歲寧不禁真情實感地道“崔大都督,你可真是位好人。”
崔璟“是嗎。”
生平第一次得到如此簡單直白的夸贊,一時竟有些不甚自在。
他好似扯開話題那般問“榴火非尋常馬匹可比,你方才不怕嗎”
常歲寧搖頭。
她此時若說怕,那便太假了些。
崔璟看向前方“上次在大云寺,面對神象發狂時你似乎也不懼”
“事到眼前,無甚可懼的,況且恐懼無用,只會使人退縮。”常歲寧也看向前面的小徑,隨口道“須知恐懼也是會恐懼的,當你跑向它時,它便落荒而逃了。”
崔璟濃密的眼睫微動。
所以,她也并非生來無懼。
而是在與恐懼的對峙中勝出了。
可第一次對峙時呢,在尚且不知恐懼也會落荒而逃的未知之際,她是以怎樣的心情跑向恐懼的
他想了許多。
甚至,他心中出現了一個不可言說的隱秘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