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夫人帶來的箱子本身重量足夠輕巧,他根本沒可能搬得起來這么些玩意兒。
段氏一路瞧得提心吊膽,虧她還挑了個看起來最是身強力壯的,這瞧著也不太行啊。
她已設想了仆從體力不支連人帶箱摔倒、將箱子里的贓物全倒出來的可怕情形若是那樣,她也不必活了,來年的重陽節即是她的忌日,忌日與重陽一同祭祀,鄭國公府每年倒可省下一份祭品。
好在不單她怕丟人,仆從也要臉,就這么拼力強撐著出了長公主府。
但微顫的身體與臉色的異樣已掩飾不住。
長公主府的女使臉上的懷疑之色也近呼之欲出。
“呀,魏德,你這是怎么了”此時段氏訝然關切的聲音響起“可是哪里不舒服”
仆從臉色幾經變幻“回夫人,小人腹痛難當”
另一名等在馬車旁,并不知情的仆從聞言連忙就要去接他手里的箱子。
魏德趕忙快一步繞過他,拼盡最后一口氣匆匆將箱子放進馬車里,而后神情痛苦地捂住了肚子。
“這”長公主府的女使唯有道“那我帶這位小哥去凈房吧。”
段氏點了頭準允“快去吧。”
已累得半步路都不想走的仆從欲哭無淚,卻也唯有臉色漲紅地與女使道了謝,又跟著女使從偏門進了長公主府,去赴一場無中生有的凈房之約。
兩刻鐘后,仆從自長公主府內出來時,微顫的步伐的確虛脫得像是在凈房蹲了三天三夜。
段氏看在眼中,深覺良心不安,決定回頭再補上五兩銀子。
長公主府的女使卻疑心難消。
待目送著段氏的馬車走遠后,女使回了一趟長公主的居院,里里外外仔細檢查了一遍。
再三確定了什么東西都沒少之后,女使不禁陷入了自責當中她想什么呢,堂堂鄭國公夫人怎會來長公主府偷東西呢
段夫人可是長公主殿下生前最最要好的娘子,段夫人此番連祭祖之行都未跟隨,專留在京中祭祀長公主殿下,而她竟以此等小人心思來揣測人家,她還是人嗎
女使這廂羞愧難當,而帶著贓物逃之夭夭坐在馬車內的段氏,已收起了傷懷的心情,沉浸在了心愿得償的歡喜中。
她握住了常歲寧的手,壓低聲音感嘆道“寧寧呀,你這夢做的當真是神了”
常歲寧笑而不語。
她還有更神的。
“不知你能不能再幫伯母一個忙”段氏眼神殷切帶著一絲請求。
“夫人請講。”
“若你再有機會夢見殿下可否幫我問一問,她投胎去了何處”段氏眼底有著思念之色。
常歲寧頓了一下,道“既還能入夢,想來是還未曾投胎。”
“也對”段氏想了想,眼睛忽而微亮“那能不能同殿下說說,若她投胎,便投來我這里”
“”常歲寧下意識地看向她的腹部,略覺驚恐。
段氏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她雖想說愿意為了殿下再努力一下,但在小輩面前還是選擇含蓄一些“若能投來我們魏家總是好的,子顧一時半刻是娶不上媳婦的,大約指望不上若殿下等不及,去二房也是行得通的。”
聽著段氏的投胎思路指南,常歲寧盡量從容地點頭“有機會我會轉達。”
“不過這都十余年了,如若殿下遲遲未曾投胎,會不會是有什么未了的遺愿”段氏轉而思索著道。
“或許是。”常歲寧透過被風拂起的車簾一角,看向車外街道。
段氏便托她再有緣夢到時,幫著問一問長公主未了的遺愿。
常歲寧點了頭。
她是有遺愿未了。
但她打算自己親自來了結。
馬車經過登泰樓時,常歲寧的目光無聲停留了一瞬。
不久后的將來,她與孟列,或是要見上一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