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女塔后的兩間禪房前,明洛聞言擰起了眉“他來過了”
“是。”
“他是來見常歲寧的嗎。”明洛雖是在問話,但語氣卻已是篤定。
“正是。”那僧人于昏暗中壓低了聲音,“塔門已閉,常家女郎并未驚動我等,是跳窗而出與崔大都督相見的。”
明洛語氣微涼“圣人命其在此祈福,她卻深夜與人在此私會,可謂全無半點誠心與羞恥之心。”
可偏偏那來尋她的人是崔璟,此事縱然傳到圣人面前,圣人也不會多說什么,更不必提是傳揚出去借此來做文章了。
總是如此
每每縱逢常歲寧有了錯處,卻總叫她有無從下手無可奈何之感,而只能于一旁看著對方肆意妄為卻不必承擔后果這與她全然不同的人生與活法,正也是她日漸厭憎常歲寧的緣故之一。
明洛壓下心底不甘,正色問那僧人“他們二人都說了些什么”
依她對崔璟的了解,他縱然再如何心儀常歲寧,卻也不該無緣無故深夜來此尋人莫非是與姑母的那個猜測有關
她不是會因為些許情緒便昏頭之人,在對待姑母的那個猜測之上,她于公于私都不敢有絲毫大意。
只是卻聽那僧人道“崔大都督似乎是來與常家女郎辭行的。”
“辭行”
“是。”僧人的聲音更低了些“崔大都督自稱奉圣人密旨,不日便要離京。”
明洛有些意外,密旨
她想到了今晚崔璟最后從圣冊帝的書房中單獨出來的情形。
“明女史不知此事嗎”僧人有些不確定地問。
明洛面色微凝“我只是未想到崔大都督如今竟連圣人密旨也拿來隨意泄露”
僧人應和了一聲,卻也未再深言。
他是在為圣人做事,而不是面前這位明女史,若明女史不知那道密旨的存在,不慎聽到了的他自當緘口。
面對僧人的謹守分寸,明洛面上未覺,心底卻有分辨在。
她并不知那密旨的存在,姑母愿意給她的到底太少了
正因足夠少,便隨時可以收回。
那可被隨手收回的微末之物不會影響到姑母分毫,但卻是她賴以生存的一切
這便是她長久以來緊繃不安的源頭所在。
她未有將這些情緒顯露分毫,只繼而問道“他們的談話中可有值得留意之處”
僧人大致復述了一些自己聽到的,最后道“因恐被崔大都督察覺,便未敢太過靠近,只這些談話來說,聽來并無異樣之處。”
明洛于心中無聲冷笑。
是沒有什么異樣。
只處處可見常歲寧心口不一罷了
嘴上說著拒絕,但又是深夜相見,又是相談許久,且還要目送崔璟離開這不是欲擒故縱又是什么
思及此,她不由又想到了崔璟那句“她只管來利用愚弄于我,我并不在意”
那常歲寧的心思如此膚淺,甚至連遮掩都不會,但偏偏崔璟分明看得透卻全不在意
姑母好似也是如此,分明將常歲寧的諸多膚淺劣性看在眼里,但仍愿相信對方與崇月長公主是同一人的可能
姑母如此堅持這一點,單單就只是因為常歲寧會臨摹長公主的筆跡,及天鏡國師的那句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