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冰冷的面頰上沾滿了泥土與幾片青菊花瓣,一雙瞪大的眼睛凸起著,似想牢牢記住仇人的模樣,似有訴不盡的恐懼與不甘。
長孫垣顫顫抬手,以白綢緩緩將女兒的遺容暫時掩蓋。
一旁的長孫彥抬手將父親扶住“父親”
長孫垣定定地看著那白綢覆蓋下的少女尸身,緩聲道“為父無礙。”
現下不是悲痛之時。
如今要做的是將此事真相查明
圣冊帝知曉此事,在得到了長孫家的同意之后,將此桉及長孫萱主仆的尸首皆移交給了大理寺。
經午作驗看,長孫萱是被人掐住脖頸窒息而死。
長孫萱的侍女則是被人以石塊反復擊打頭部后腦而亡。
其它傷痕則可見主仆二人在臨死前皆經歷過掙扎反抗,只是未果。
人是在大云寺后山被發現的,從其最后一次出現在人前,到發現其失蹤的間隔時間,便是其被害的時間。
在這個時間段里,來往后山的人很多,當日單是前去采菊的女卷子弟,及侍婢們便有近百人,此外還有寺中僧人。
如此大的范圍,且所涉皆是官員權貴子女,逐個排查起來本不是易事,必然耗時耗力。
但桉子的進展卻快得多只因當日在長孫萱的埋尸現場,發現了一件本不屬于死者的東西。
大理寺先行就此物的歸屬,展開了一番探查。
長孫七娘子被害身亡的消息傳開后,在京中震蕩起了一層軒然大波。
當日同行的貴女中膽子小的,只要一想到那日在她們說說笑笑采菊的同時,不遠處竟正發生著這種血腥之事,便都被嚇得無法安寢。
常歲寧聽到這個消息時,正陪著阿點在演武場上練拳。
長孫七娘子還是出事了。
常歲寧下意識地抬頭看向天際,此刻夕陽將落,那樣一條年輕美好鮮活的生命似也如暮色一般,從這世間消失不見了。
那個目標堅定的女孩子本還與她約定了,待日后局面允許時,或要同她做朋友的。
她們還沒來得及變成朋友。
對方也還沒來得及試一試母儀天下這條路好走與否,一切便都戛然而止了。
常歲安乍然聽聞此事,也覺心頭有些悶沉,他雖與長孫七娘子并不熟識,但一想到那只是個同他妹妹年紀相彷的小姑娘,心中便覺很不是滋味。
“當日阿兄也在后山,大理寺應當很快也會傳阿兄前去問話。”常歲寧叮囑了一句“到時阿兄一切據實作答即可。”
常歲安應下來。
但接下來兩日,常府都并未等到大理寺的人前來,常歲寧使人打聽了才知,大理寺只傳了少數人前去問話。
不是大范圍的排查
難道是已經暗中鎖定可疑之人了嗎
常歲寧心有思索。
她一直令人留意著長孫萱的桉子進展,但對自家之事的安排也未停下。
就在這幾日,她與常歲安商定了一件事。
近日玄策營中,已將率兵赴北境修筑邊防之事提上了日程。
此事對外仍道是由崔璟率兵,大軍將于兩日后出發。
崔璟雖已先行暗中離京,但此事早已安排妥當,交由其手下心腹副將督辦,只需依原計劃進行于玄策軍中點兵八萬趕赴北境,待崔璟處理罷并州長史之亂,再行前往北境與部下會合。
玄策營中,許多新兵皆在此次北行的名單之上。
因常闊之故,常歲安的身份也到底特殊一些,崔璟臨行前曾有交待,此行可由其自行選擇。
常歲安本打算留在京中守著家中和妹妹,但在常歲寧的勸說下,少年最終還是被說動了,選擇加入了北行之列。
常歲寧之所以堅持勸說常歲安前往,是出于兩重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