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婦壓低聲音,如實回稟著“是,那長孫父子還說要等著她將真相找出來”
昌氏眉間浮現出躁意與不安。
今日的會審竟這般不順,并未能定下常歲安的罪名,且還半路冒出了榮王世子這個證人雖然因病一時未能出面作證。
她并沒有生出天眼,無法提前預料一切,所行皆是走一步看一步而已,正因此,每當有不在掌控之中的變故出現,便會令她格外不安。
在這種時候,常歲寧口中的“已查到了線索”,便更加猶如一根長針,正扎在要緊之處。
仆婦想了想,道“未必不是她虛張聲勢,胡言亂語于人前混淆視聽”
“不”昌氏卻搖頭“方才有人來傳話,有人暗中去芙蓉園詳細查問過那馬場內侍落水身亡之事你覺得,這會是何人所為”
“是那常歲寧”仆婦微驚,那小女郎竟如此敏銳
昌氏“她自身自然沒有這等手段,顯然是司宮臺在幫她。”
仆婦微定心神“夫人放心,那馬場內侍之事做的還算干凈,他們應當查不到什么”
“但他們能查到馬場內侍身上,必然也能查到別處。”昌氏皺著眉道“有那么多人在暗中幫著她說不定她當真已經查到什么了。”
她在做一件事先毫無準備之事,這種只能一邊做一邊查漏的行事之法,讓她在面對任何風吹草動時,都會格外多疑。
尤其此事只她一人在暗中謀劃,應國公府也好,圣人也罷,都不是能幫她托底之人,反而是她需要提防隱瞞的對象
如此種種,加劇了昌氏的緊繃與躁慮。
“我早就說過了,常家那小東西,不是省油的燈”她勐地拂落手邊一只插放著細葉寒蘭的玉瓶,眼中閃過一刻殺機。
“寧寧,如此是否太過冒險了”
喬玉柏送常歲寧回到常府,二人來到常歲寧近日常待的外書房中,身側沒了旁人,喬玉柏才擔憂地問。
“玉柏阿兄指的是什么”常歲寧走到書桉旁。
“你直言查到了線索,雖說或可引對方出手,但萬一”喬玉柏將聲音壓得更低,因擔心而皺起了眉“萬一對方因此對你下殺手可如何是好”
“如此正好,我愿等著他來殺。”常歲寧已在書桉后坐下,“若對方當真是這般沖動之人,如此輕易便亂了陣腳,那此事解決起來便簡單了。”
只怕對方并非如此沖動盲目之人。
光潔的白玉瓶碎裂,鋒利的裂口處似閃著寒光。
仆婦一時顧不得喊人進來收拾“夫人莫不是要”
半晌,昌氏才自牙關中擠出一聲冷笑“我倒是想但現下卻是不能。”
她若此時動手去殺那常歲寧,一個不慎若是失手,便等同不打自招,將證據送到對方手中。
縱然事成,殺了一個常歲寧,此事卻也不見得便會就此休止,司宮臺喻增,國子監喬央,還有常家其他人,都不可能因此便放棄幫常歲安脫罪的念頭。
且如此一來,好比是告訴所有人,常歲安一桉必有冤情,注定只會延伸出更多麻煩。
這種得不償失的蠢事,她傻了瘋了才會去做
昌氏讓自己冷靜下來,盡量理智地去分析局面。
現下眼睛能看到的“變故”,無非兩處,她不妨先盯緊守住這兩處。
“令人緊盯著榮王府的動靜一旦聽聞榮王世子醒轉病愈的風聲,立即告訴我。”
“是。”
“讓人去馮家,讓他們準備準備,三日后,會有喜轎前去接人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