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祥大為震撼。
人,怎么就能有兩幅截然不同的面孔呢
好一會兒,元祥才自震驚中回神,扯出笑臉道“常娘子說,若您問起她之后的打算,便讓屬下同您講,她準備帶常郎君離開京師,待安頓下來后會給您寫信,讓您不必掛心。”
又道“常娘子還問起過您的傷勢呢。”
崔璟看向他“你是如何答的”
元祥咧嘴道“屬下自然要說您勇勐無雙,區區小傷算不得什么,早已無礙了”
崔璟點頭,心中很滿意這個回答。
雖然他的傷至今還未好全,但一則他不想讓她擔心,二則他想,應當沒有人會拒絕在自己在意的人面前,樹立一個足夠勇勐的形象吧
不過,她既確定了他受傷之事,想來是見過無絕大師了。
不知她與無絕大師是否已表明身份了
他想起了那夜于天女塔辭別時的情形。
崔璟自書房中出來時,天色已晚,一輪圓月初掛上枝頭。
他暫時駐足,仰頭望月。
聽元祥說起孔廟之事時,他眼前似乎看到了一位單槍匹馬得勝而歸,身上浴血卻也披著榮光的將軍。
元祥說,當時許多人自發為她攔在樓外,他想,這是應當的。
這世間,就是有這樣“應當”之人。
這樣“應當”之人,理應有大天地,而非向何人妥協他從不是愚鈍之人,又因知曉旁人不知之事,故而從元祥那些話中,他亦能看出那位帝王的態度。
天女塔內,帝王未能試出想要的答桉。
這一次,也未能將那個答桉逼出。
兩次強硬的試探,兩次寧自傷也不肯妥協的固執,他想,他大約知道是為什么了。
他心疼她流血受傷,懂得了她的不肯妥協,也仰望她身上的榮光。
但,心疼
這明朗出現在心頭的兩個字,令崔璟有著一瞬的怔然,他如今既知她是何人,這心疼二字,便應當是有些僭越的。
所以,他待她,已算是有“僭越之心”了,是嗎
青年靜立望月,無聲握緊了手中之物。
片刻后,他垂眸看向那顆栗子,微微揚了揚嘴角。
如今,他有三顆珍貴的栗子了。
青年將栗子收起,走下了石階。
“大都督。”
并州大都督府上的一名屬官走來,向崔璟行禮,道“已經五日了,戴從還是不肯招認。”
微微一頓后,試著問道“今已人證物證俱在,大都督可要用刑一試”
崔璟未置可否,抬腳往前走去“我親自去見一見他。”
戴從便是并州大都督府上長史,此前圣冊帝得知此人與徐正業有書信往來,擔心其起變,遂令崔璟暗中迅速趕往并州,查實此事,控制并州局面。
并州轄太原,地處關鍵,且大盛開朝先祖皇帝當年便是自太原起兵,故亦有龍脈起源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