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會兒,魏妙青才得以張嘴發出聲音“阿娘,阿爹,阿兄,二叔二嬸你們說,我怎就這么倒”
那個“霉”字出口之前,段氏一把將女兒扯進了隔間。
隨著鄭國公魏欽和魏叔易也走進了隔間,魏家二老爺魏毓上前默默將隔間的門合上,而后與妻子及兒女自覺去了廳外把風。
魏毓站在廊下,嘆息了一聲。
大哥生性過分追求散漫自由,說白了便是不著調,這樣不著調的大哥,偏又給他娶了一位在不著調一事上也頗有造詣的大嫂
而二人能生出如子顧這般過于著調的孩子,只能有一個解釋方向物極必反,觸底反彈,絕處逢生。
但此等極端罕見,如奇觀現世一般之事注定不可多求,所以相較之下,青兒的性子就像她爹娘得多。
故而此時隔間內,怕是子顧在一帶三一個著調的,帶三個不著調的。
最小的那個不著調的,此刻沒了外人在,已放棄了表情管理,哭喪著臉道“這太子妃的苦差,怎兜兜轉轉還是落到我頭上來了呀,我一直記著兄長的交待,表現得分明也不出挑啊”
說著,哭著看向魏叔易“兄長,你要給我一個解釋的”
魏叔易輕嘆口氣“阿兄知道,你已表現得很不出挑了,怪只怪我這做兄長的,于朝堂之上實在太出挑,倒是牽累你了。”
“也怪阿爹。”鄭國公也認真反省自己“都怪阿爹是家中嫡長子,雖處處不如你的叔叔們,卻竟也襲了這鄭國公之位,給了你這過于體面出挑的家世才害得你被選為了太子妃。”
看著這樣的父兄,魏妙青哭聲一滯。
“阿娘也有責任。”段氏拉著女兒的手,也是眼眶微紅,慚愧之色比丈夫更甚“誰讓阿娘給了你一副無可挑剔的好樣貌但凡是生一顆痣在臉上呢也不至于被選為太子妃啊。”
“”魏妙青徹底哭不出來了,她真的很難不懷疑“你們到底是安慰我,還是借機自夸”
“縱有自夸嫌疑,卻也是實情。”魏叔易的臉色正了些,道“圣人自清算長孫一黨以來,各處實職空缺無數,正是與崔氏他們爭奪勢力之際,這般要緊關頭,必要趁早定下太子妃,以免再被那些士族借機捷足先登。”
“其二,那駱觀臨的檄文中,大肆貶伐圣人摧害苛待太子,唯有選出一位家世出挑,真正的名門貴女為太子妃,方能有效消止一些非議。”
魏叔易說到此處,聲音低了些“但為防失去掌控,間接令太子勢大,這人選便還需從圣人信得過的朝臣家中擇選”
“總之這些條件,我全對上了唄。”魏妙青又想哭了,她不想做什么太子妃啊
鄭國公安慰了女兒一番,見尋常的安慰之言不管用,便道“我聽聞圣人如今也在準備為榮王世子賜婚,方才見那圣旨到,我還以為我的女兒要嫁去益州,從此再難見爹娘呢。”
“這般一想,被選做太子妃,至少還在京師之中,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這句“不幸中的萬幸”,讓魏叔易聽得想扶額,這都是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話啊。
“口無遮攔些什么呢。”段氏瞪了丈夫一眼,擁著女兒的肩膀,小聲道“要阿娘說,就如今這局面來看,這太子妃做不做得成還是兩說太子年紀還小,籌備大婚也至少要兩三年,聽說自那日長孫垣被帶走治罪后,太子即嚇得一病不起,說不定病著病著就對不對”
魏妙青“”
阿娘倒是口有遮攔了,但又沒完全遮攔。
見一家子都神情復雜地看著自己,段氏赧然道“斷不是我咒人啊就是說,這個局面吧,它如今擺在這里,縱是往好了說,人還在,可沒準兒哪日這太子之位就換人坐了呢,這親事自然也就對吧”
魏妙青奇異地被說服了。
“母親所言雖不宜與外人道,但的確也是實情。”魏叔易最后道“不妨先邊走邊看。”
魏妙青雖覺兄長在情愛之事上很不成器,但在正事之上還是聽從他的,聞言便也定下心神,點了頭。
她雖看起來咋咋呼呼,但骨子里并不是任性胡鬧之人,她是魏家女,有些道理她很明白,這個難題縱是日后沒有解法,她也不會為了自己的一點私心而置家中不顧。
但這并不妨礙她問一句“說到賜婚榮王世子之事,那榮王世子妃的人選可定下了”
說來有點不厚道,但她很想聽聽比她更倒霉的是哪個女郎。
魏叔易“還未真正定下,榮王世子聽說染了風寒病下了,這幾日尚在養病,一時半刻離京不得,故圣人還在思量。”
起初圣人那般著急,應是與她有關
她走了,圣人便又能定下神,更好地思量權衡此事。
“但應當也就是這兩日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