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副帥當初選擇在壽州扎營,是欲借淮水這一道防線守住都畿要道,以阻徐氏叛軍攻入東都中原如此定略要地,怎能輕易拔營離去”有幾名校尉都站出來質疑。
“是啊,若我等就此悉數離開壽州,萬一有潛伏于淮南道附近的徐氏亂軍趁機而入可如何是好”
前來傳令的副將冷笑道“戰況變幻莫測,此一時彼一時,焉有抱一地而死守到底的愚蠢道理”
“可據聞和州已定,常副帥就要回來了,如此大事,為何不等副帥歸營后,再行商議”
“荒謬”那副將肅聲打斷幾人的話“誰說常副帥要回壽州常副帥已令人傳信回營,要自和州攻向揚州,主帥則率大軍拔營同往,此乃主帥與副帥商定好的對策”
最后大聲道“常副帥在和州大挫徐氏叛軍,如今正是一舉取回揚州的好時機清剿反賊在此一舉,誰再敢置喙軍令,散播謠言,統統以擾亂軍心之罪論處”
為震懾諸人,當場以軍棍杖殺了兩名對此存質疑之心的校尉。
很快,大軍即準備起了拔營事宜。
大軍在此扎營已久,并非即刻便能離去,李逸心中不安,很怕下一刻常闊就帶人殺回來,一時都不愿等,便帶上信得過的心腹親兵與騎兵先行離開。
幕僚本勸他不急于一時,但李逸卻死活等不了,如熱鍋上的螞蟻,一刻比不得一刻。
而聽得主帥已先行帶騎兵離營的消息,大軍之中很快便又有人覺出了不對。
自離京討伐徐正業以來,面對戰事,他們這位主帥向來是能退便不進,能逃就不打的何時有過這般積極模樣
積極到這般地步,與其說是奪回揚州,倒更像是急于逃命吧
覺出了蹊蹺之人不在少數,但軍令如山之下,也只能暫時聽命跟從。
大軍拔營的動靜自然不會小,一直聽從常歲寧的交待留在壽州城中的喜兒阿稚阿點,及老康等人聽得這個消息,當夜便動身離開了壽州城。
這已是發生在常闊與常歲寧動身離開和州三日之前的事。
早在退回江寧的次日,徐正業便令人向李逸送出了密信。
是以,常闊等人剛出和州城兩百里,即在途中遇到了尋來的老康一行人。
聽聞李逸已下令拔營離開壽州,要往揚州去,常歲寧立時擰眉道“他沒有這個膽子去打徐正業。”
常闊的眉心也緊鎖著,不是去打,卻敢去那便只能是要勾搭上了
常歲寧抬眸,看向常闊,語氣警惕“務必在中途將他截下,絕不能讓他帶著腦袋和兵馬抵達揚州。”
李逸雖是草包腦袋一個,但他的宗室身份及他如今手中握著的兵力,一旦歸入徐正業麾下,便必添大患。
常闊肅容點頭,在常歲寧示意下,立即下令繼續趕路,改道去截堵李逸,剩下的話讓老康他們在路上邊走邊說。
“我早料到李逸那龜孫會逃,已令人先行回壽州探聽消息卻不曾想他竟要往揚州去”常闊路上罵道“這玩意兒膽子不大,野心卻不小”
竟敢與徐正業勾結,這是打算與虎謀皮呢。
常歲寧同老康他們問起了朝廷的動靜。
賀危身死的消息必已傳回京師,面對李逸的叛變,朝廷定有應對手段。
她雖懷里揣著賀危托付的那道圣旨,但單憑她和老常領著的這一萬兵馬,并無十成把握可以攔下李逸,若有朝廷之力相助,勝算自然能更大一些。
老康答“三日前我等離開壽州時,已暗中探聽到消息,京中已著欽差離京,此刻必然已在趕來的途中了。”
欽差若抵,定會立時集調兵力以制李逸,奪回朝廷兵馬。
隨之,李逸反賊的名聲也會很快傳遍各處。
但各處調集兵馬都需要時間,而若李逸當真已與徐正業勾結上了,那李逸此去揚州,必然一路暢行無阻,若干等著欽差前來,只怕為時已晚。
所以,還是得由她和老常先行趕去攔截。
“賀危都死了二十日余了,我就不信整個江南里里外外,全都被李逸蒙在鼓里結果卻沒一個肯出聲出面的,無非各懷鬼胎裝聾作啞罷了”常闊在馬上啐了一口,罵道“真是爛,全爛透了”
“是啊,爛透了。”常歲寧看向前方泥濘的官道,也緊皺著眉。
透過這爛透的表象,便可見人心已經不齊。
自明后當政以來,各處所積壓的不滿,似要借著徐正業喊出的這聲“匡扶李氏江山”,而統統顯現發作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