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闊聞言抬眉,大聲問“徐正業如今也是你家主公,你在背后這般辱罵他,就不怕他日后給你穿小鞋”
陣前無廢話,縱聽來調侃,卻也有扇動人心之效。
正如那道圣旨,未必所有人都會信,李逸自也不會認下,但這并不代表它毫無用處。
“諸位恐還不知,李逸殺賀危,欲將我困死和州,且不是全部真相”四下躁動間,常闊聲音愈發響亮有力“他早已與徐正業暗通曲款,此次前往揚州,說是攻城,實為投敵”
“賀危死于軍營之中,及前方那本該前去支援和州,此刻卻仍在揚州城外按兵不動的八萬大軍,便是最好的證據”
“李逸謀逆罪行,早已傳去京師,此刻奉旨治罪于其的欽差已在趕來的路上”
說著,舉起手中斬岫,肅容高喝道“今日,我便要誅殺反賊李逸”
“愿跟從者,事后論功行賞”
“若有人仍要與李逸共謀,皆視為反賊同黨誅之”
常闊的聲音似蕩開了一道殺氣,令李逸所領大軍下意識地遲疑后退了半步。
“休要聽這賊子栽贓之言”李逸聲音高昂卻顫栗“我乃李氏子弟,我父王乃是淮南王李通,待圣人忠心耿耿豈是這區區外人賊子能夠污蔑的今日取反賊常闊首級者,我重重有賞”
他言畢,竟也率先上馬,做出勇勐殺敵之姿。
軍中自然也有他的人,且不在少數,見勢便立時跟從,舉刀呼喝殺去。
大軍涌動,卻也雜亂。
其中有人更愿意相信常闊之言。
李逸行軍的異樣之處,早在離開壽州時便有人質疑過,但被李逸以嚴苛軍法壓制住了。
當時是因常闊不在,而今常闊回來了,有了撐腰主持大局之人,眾人那些壓抑已久的不滿便在此一刻悉數爆發。
他們在意的不單是真相,更是由心而發。
且不論李逸是不是反賊了,單說那易帥的圣旨,便不像是假的
既然已經被換下了,那便不再是他們的主帥,對方口中吐露的便也不再是軍令,而是屁話
誰會去聽那些屁話
這些人當中也有為首者,于是有許多人開始反制身邊仍舊聽命于李逸的同袍。
見軍中亂象,李逸恨得咬牙。
這就是他非殺常闊不可的緣故之一
今日若他與常闊身份調換,怕是根本不會有如此亂象
這些士兵的心都是歪的,根本不信他,根本不曾將他視作真正的主帥
局面混亂中,他令人舉起帥旗,試圖穩固人心。
他到底是在人數上占據了上風,雖軍中內訌,但也不會瞬時間便失大勢。
且足足六萬大軍之眾,常闊的話必不可能傳到每個人耳朵里,后面很多士兵尚且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能跟著那揮舞的帥旗往前沖殺而去。
李逸趁著這間隙,同一名親兵換了兵服,用以混淆視線,自己則帶著兩名幕僚及一隊心腹從后方逃離。
李逸坐在馬背上,心都要被顛得跳出來。
方才他之所以做出殺敵之態,只為騙一騙那些士兵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