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有耳,常歲寧拿著撥弄火堆的樹枝,在火堆旁寫下了一字。
榮
榮王府,榮王,榮王世子
魏叔易眼神微變,低聲問“常娘子為何會有此懷疑”
“因為他曾親口與我說過,李逸軍中有他的眼線,所以他具備傳遞密信的條件。”常歲寧道“再者,此中隔岸觀火,推波助瀾,欲坐收漁利之人品行事作風,與我了解的他,也很相似。”
他
榮王世子嗎
魏叔易想到那張病弱的面孔,顯然,世人眼中的李錄,與她方才描述的那人,幾乎天差地別。
他有思索,也有好奇,她口中“與我了解的他”,是如何了解到的
“當然,我亦只是猜測而已,并無實據,你們當心探查提防即可。”常歲寧最后道。
“魏某明白,我會稟明圣人,當心斟別的。”
常歲寧未再說話,只拿著樹枝將那個“榮”字一筆筆劃去。
魏叔易看著她的動作,笑著道“常娘子心懷社稷。”
他道“我本還以為,常郎君之事后,常娘子待朝廷,待圣人,多少該是有些看不慣了”
他的話很委婉,畢竟那日在孔廟她所行之事,說是同圣人對上了也不為過。
可她此時主動提及李錄的可疑之處,及榮王府有可能將手伸至了何處,讓圣人讓朝廷加以提防。
然而,卻聽她道“這二者并不沖突。”
魏叔易一怔,是指心懷社稷,和看不慣圣人與朝廷,并不沖突
“看不慣,便要事事時時與之作對嗎”常歲寧并不否認自己對女帝的“看不慣”。
她并沒有要如何報復對方的心思,在她看來,她與明后之間,始終是兩清的。
當然,她也并無相助之心。
她只是在做自己想做之事,此中沒有什么分明的界限,如何做,皆看她需要與否,從前如此,眼下如此,今后也會如此。
如若江南亂狀果真與榮王府有關,那她唯有對事不對人。
魏叔易透過火光望向那少女。
他不免又想到今日她為賀危鳴不平時的眼神,她與賀危,此前并沒有什么交集。她的不平,是對一位武將枉死的惋惜不甘。
魏叔易忽然意識到,她行事之風,似已脫離尋常意義上的喜惡與所謂遠近之分。
此刻他透過那少女坦蕩從容的眉眼,看到了她身后更遠處那開闊浩瀚的星河。
此刻他所見這浩瀚之感,源于星河,也源于她。
魏叔易甚少會如此真實地自慚形穢,或者說從未有過,哪怕他仍在笑著“是魏某所思所見狹隘了。”
“不會,我也很狹隘的。”常歲寧道“很多時候。”
魏叔易笑道“那你我二人算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了”
常歲寧看他“也太生硬了吧”
魏叔易又笑起來。
的確很生硬。
他與人談天,實在很少有如此生硬的廢話他很清楚,這很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