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其位,分內之事。”崔璟并不與她邀功,只依舊維持著捧弓的姿態。
卻聽常歲寧道“你說的很對,身在其位。”
“當初我曾說過,來日何人有能力掌管玄策軍,這把挽月弓便交給誰,現在它是你的,不必談歸還一說。”
她道“若我想拿回它,自會憑自己的本領將它取回。”
她微抬眼,含笑看向崔璟“在此之前,它是你的。”
這是挽月弓,也代表著玄策軍的兵權,如今的玄策軍已不再是十五年的玄策軍,此刻她尚且沒有能力妄言將它拿回來。
崔璟可以將挽月弓還給她,但玄策軍不可能單憑誰人一句話,便回到她區區常歲寧手中,此乃軍權交替,不是孩童玩鬧。
崔璟懂了她的意思,并選擇尊重。
他遂將手垂下,握弓于身側,與她緩聲道“好,那我等你有朝一日將它取回。”
在此之前,他會盡力替她保管好一切,就像她還未回來時那樣。
此刻,二人相對而立,一握曜日劍,一持挽月弓,相視而笑。
“所以,曜日劍是此番跟隨玄策軍來了洛陽,你之所以說等三日,是因今日你的人與李獻一同抵達汴州之時,才能將它帶過來”常歲寧道“那是我錯怪你了,還當你刻意賣關子。”
“也談不上錯怪。”崔璟很坦誠地道“劍什么時候都給得,的確是想趁機賣一賣關子。”
見她類河豚,還挺新奇的。
“無妨,看你為我換劍的份兒上,這關子就且容你賣一回吧。”常歲寧顯得很寬和,她抱著劍坐進椅中,語氣隨意地道“說說別的吧。”
察覺到她見曜日劍的愉悅,崔璟嘴角也微彎起。
他跟著坐下去,下一刻,忽聽她問道“崔璟,我們從前是不是見過”
她說的從前,自然是指她的前世。
崔璟“應當不曾。”
“不曾嗎”
崔璟這次的語氣更肯定了“不曾。”
常歲寧心中卻仍有疑惑之感難消,可她時有與他似曾相見之感。
她認真想了想,道“或許你那時還小,尚不記事。”
“”崔璟聽得這個“小”字,無聲將身形坐得更端直了些,道“不會,我自幼我歷來強記。”
是嗎見他不知為何有些不自在,常歲寧頗疑心此人隱瞞了什么,但又找不到證據,且若見過便見過,又不是仇家,有甚可值得隱瞞的呢
常歲寧疑惑間,只聽那人忽然有些沒頭沒腦地道“況且,我并不曾比殿下小很多。”
“是嗎”常歲寧一時不解為何他忽發此言。
“是。”崔璟認真與她算道“殿下早去之際,不過二十三歲,崔某如今也已年滿二十三了。”
如此算來,二人“在世”的年紀,所經歷的年歲長短,是相同的。
“不對。”常歲寧也認真與他掰扯起來“可我去年還活了一年呢。”
用現如今的身份活了一年。
“”崔璟沉默了一下,道“所以殿下至多只比我多活了一歲而已。”
片刻,他又補道“但我自幼早慧,家中祖父常說,我比尋常孩童心智早成三歲不止。”
常歲寧愕然,這還是她頭一回聽崔璟“自夸”,而這自夸之下,透著比他自夸還要稀奇的計較。
所以他還要再加上三歲,是這個意思嗎
她有些不肯服輸地道“實不相瞞,我的老師也曾這般說過我,我也比尋常孩童早慧許多。”
又擺出權威來“我的老師乃是褚太傅,他為人甚是挑剔,極少夸人,你當知曉吧”
“”崔璟徹底無言。
見他落敗下來,反應過來自己未能收住好勝心的常歲寧輕咳了一聲,道“我又不曾與你排資論輩,更無意逼你喊我做阿姊,你非同我計較這一歲半歲的作甚。”
崔璟自我調整心情“不談這個了。”
總之,他當真沒有比她小許多。
崔璟在心中再次強調了一句。
常歲寧也就此揭開這個古怪的相爭話題,她隨口問“說起來,你竟半點不怕我嗎我是說,你不怕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