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驚亂作一團,祭臺上盤坐誦經的僧人們也變了臉色,連聲念佛,正要驚惶地自后方走下祭臺時,卻被一名抱劍的少女攔下。
“諸位師父不必驚惶,此也是祭天的一環而已。”
眾僧人“”
事先可沒說過有這么一環
但見對方懷中抱著的劍,及其身后的隨從,為首的僧人強作鎮定地念了句佛,委婉詢問對方諸如一類的“一環”,接下來是否還會再出現。
最小的和尚面色最是驚駭,殺到興起時,該不會將他們也殺了祭天吧
他們會不會也是其中的一環
“不會。”常歲寧看向撲跪在地的鄭潮,道“不會再死人了。”
鄭潮割下了鄭濟的一片衣袖,和那帶血的匕首一同高高捧起,聲音顫然“上蒼神佛在上,我已將罪魁禍首誅殺”
此一幕透著詭譎的虔誠,有受驚的百姓道“該不會當真是個瘋子吧”
“看來是真瘋了”
“”
“不,他不是瘋子”忽然有一名年輕人面色震驚地道“他是草堂先生”
草堂先生
怎么會是草堂先生
滎陽百姓大多聽說過這個名號,尤其是讀書人。
大約是自七八年前起,城外一座廢棄的草堂中,忽然出現一人在此講學,起初并無人去聽,但因其不收束脩,且人人皆可聽,一來二去,便有了幾名學生。
后來,這位草堂先生的名號傳了出去,前來聽課的學子越來越多,但其講學的時間不定,有時日都不見人來,饒是如此,仍時常有好學的文人慕名而來。
但這位草堂先生姓甚名誰,誰也不知,且他未曾露過面,平日穿一件灰撲撲的袍子,又以笠帽皂紗遮面,自稱面容有損,不宜示人。
此刻他被認出來,是因為他的聲音。
面容可以遮掩,但聲音瞞不過常去聽學的學子。
圍在祭臺前方的十多位文人皆震驚難當。
他們從未想過,草堂先生的笠帽之下,藏著的竟是鄭氏子弟的身份。
“鄭家大老爺便是草堂先生”
這道聲音很快傳遍人群,引得越來越多的讀書人前來。
一并前來的,還有李獻帶來的兵馬。
那些心急如焚的鄭家族人聽聞李獻至此,皆大驚失色“怎會如此之快”
家主分明安排了人手在李獻進城的路上伏擊那些人呢
眼看百姓們被強行避讓至兩側,那些兵馬正快速往此處靠近,鄭家族人一時面如死灰。
家主已死,屠刀已至
有族人踉蹌后退間,自袖中摸出了一物,眼神逐漸變得決然。
片刻,忽有刺耳的鳴鏑聲在眾人頭頂上方響起,接連三聲,尖銳響亮。
此祭臺所在,是通往鄭家必經之處。
此處人流擁擠,城中氣氛異樣,李獻在靠近此處之前,已經得知了鄭濟被殺之事。
此刻,臨近祭臺,他的馬慢了下來。
他仰首看了一眼頭頂陰沉的天空,最后一聲鳴鏑之音散去。
“此刻報信,不覺得太晚了嗎。”李獻不以為意地笑了一下,看向祭臺上方的情形,眼中笑意散去,高聲道“洛陽元氏已經招認,中原士族勾結徐正業之事,皆是受滎陽鄭氏家主鄭濟指使”
說著,冷聲吩咐下令“將鄭氏族人統統拿下膽敢反抗者,格殺勿論”
隨著其音落下,他身后的士兵立刻將祭臺團團圍起。
同一刻,聽得那三聲鳴鏑之音,鄭氏宅中知情的族人們神情震驚彷徨。
此三聲鳴鏑,代表著事敗可怎會如此之快,他們分明安排了伏擊的人手,怎會毫無作用
而下一刻,他們便從慌張奔入廳中的仆從口中得知,家主鄭濟已死,且是死在了鄭潮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