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自家大都督無聲調整了神情,換回了素日里的疏冷之色,并且抬手整理了衣擺,及松弛的衣襟,元祥在心中“哇”了一聲,所以大都督方才在常娘子面前未曾整理衣襟,可見是默許了他的提議
好哇,單方面的戀慕一個人果然會令人變得詭計多端,大都督如今面對常娘子,也是有些心機在身上的。
他要寫信給戴長史說明此事,戴長史若知曉大都督如今這般長進,大約是可以含笑九泉,將這份欣慰帶進棺材里的地步。
很快,門外即有通傳詢問聲傳來。
得了崔璟準允,一群著官服及宦官服的人走了進來,為首的正是戶部湛侍郎與陪同而來的李獻。
崔璟看著那些紛紛施禮之人“恕崔璟未能相迎。”
一名內侍連忙面色惶恐地道“崔大都督您有傷在身,我等豈能勞駕于您”
說著,嗅著屋中還未散去的血腥氣與藥味,那內侍又不免嘆息“此番叫崔大都督受苦了。”
李獻眼中也有著關切與同情“崔大都督身上的傷勢是否要緊”
繼帶兵鎮壓鄭氏之后,崔璟竟然被除族了,當真是每一步都不在他最初的預料之中。
崔璟竟然就這么與清河崔氏斷絕了關系
而更荒謬的是,姨母此番令人傳旨叱責他行事手段殘暴讓他與欽差共同妥善處理后續之事,待回京之后再行請罪。
所以,現下是崔璟立功領賞,而他要領罰請罪。
李獻在心中諷刺冷笑,面上則不動聲色地注視著那竹榻之上臉色蒼白的青年。
崔璟“皮肉傷而已,不值一提。”
李獻不置可否,含笑道“還是要仔細養傷,須知日后國朝安定之大業,還需仰仗崔大都督。”
“崔大都督這都是為了朝廷,為了圣人”內侍滿眼欽佩與同情,向京師方向揖了下手“您這般忠直大義,圣人定是能夠體察的。”
此前這位崔大都督親自率軍鎮壓鄭家,而今又遭崔氏除族,這兩樁事,注定令其成為天下士族唾棄之人,但在圣人面前,卻是恰恰相反的。
這相當于,這位崔大都督在圣人和士族之間,最終選擇了前者。
如此,他們作為天子欽差,即代表著圣人的態度,此刻面對這位大人,便要將姿態放得更低一些才行。
一番格外恭謹的噓寒問暖之后,才由湛侍郎宣讀了圣旨,此道圣旨是為褒獎崔璟盡心救災及鎮壓鄭氏之舉。
同一件事,一面遭除族,一面被褒獎。
湛侍郎身后的一群新科進士官員,心中對此大多感到唏噓。
后面的一位年輕人,回頭看向最后面的同窗同僚,拿眼神示意又記什么呢
譚離這一路來,懷中總揣著一個小冊子,及幾塊炭筆,成日記個不停。
譚離不能再小聲地道“自然是為官者的話術啊”
此時此刻此復雜情形,多好的現場教學啊。
他們剛入官場,便被揪出來用了,許多東西都是現學,不懂的實在太多了,每日湛侍郎被他們圍著問,一個頭十個大,眼看離崩潰只差一步之遙
于是勤奮如譚離,選擇盡量自學。
那同僚眼神震驚,路上記些風土地貌也就罷了,如今竟連話術都要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