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婉顫顫閉上紅了的眼睛,輕輕點頭。
李錄垂首埋于她清香的后頸間“婉兒,謝謝你。”
這便是他當初退而求其次之下,為自己挑選的妻子她待他這樣真心,這樣容易被他掌控,一切都剛剛好。
可此刻他閉起眼睛,腦海中閃過的,卻是那張完全不受他掌控的臉龐。
想到那封被利箭射還的婚書,和那夜立于月下小船之上,慢慢遠去的那道身影,李錄微張口,輕咬住那截香頸。
馬婉紅透了臉頰,鼓起勇氣轉回身將他抱住,將臉埋在他懷中。
次日晨早,馬婉醒來時,嘴角還帶著淡淡笑意。
她轉頭看向枕邊之人安靜的睡顏,只覺心滿意足。
昨夜,她能清晰地察覺到,他已真正接納了她,將她放在了心上她當初沒有選錯,她的真心果然沒有錯付。
李錄的“接納”,是循序漸進,有跡可循的,因此馬婉心中愈發安穩,生不出半點質疑。
她靜靜注視著那張睡顏,許久,才放輕動作起身,下了床榻,并將床帳仔細理好。
她未有驚動外間的女使,先放輕腳步來到窗邊,又謹慎地看了眼靜靜垂落的床帳,未見有任何動靜,才從那只玉瓶中將昨日塞進去的信紙取出。
床帳內,李錄清醒的眸中含著淡淡笑意。
馬婉將信紙貼身藏好,才開始穿衣。
很快有女使聽到動靜走了進來伺候,馬婉輕聲提醒“時辰尚早,勿要驚擾了世子。”
她梳洗穿戴整齊后,便去了書房。
院子里的下人都知曉世子妃出身相府,一身書香,每日晨早都有獨自讀書習字的習慣。
但此一日,馬婉卻沒有心思去看書。
她將那皺了的信紙又打開來看,而后,思忖良久,提筆回信。
她答應祖父,日后會多加“上心”。但她也要告訴祖父,榮王府并非如圣人揣測的那般懷有異心,益州治內民風淳樸,百姓安居樂業,榮王仁德,有君子之風,非是那等會為了一己私利而置天下百姓于水火的野心之輩
且榮王與世子,不會不知她是圣人授意的“眼線”,但即便如此,待她依舊敬重愛護,從不設防更可見人品厚重,且坦坦蕩蕩,不懼試探。
馬婉筆下細說著這些,試圖用自己所見所感,來為榮王府正名,打消那些猜忌。
擱下筆時,馬婉輕輕吐了口氣,眉眼里藏著希冀之色,或許,上天是眷顧她的,當真愿意給予她兩全之法。
自嫁入榮王府來,一切都很順心,婆母雖身體抱恙,待她卻無可挑剔。王爺出身皇室,卻不拘小節,從不以規矩禮節來要求她,給了她極大的自由。
而她的夫君,也從未與她有過半句磕碰,忙時他會叮囑她照料好自己,閑時他會吹簫給她聽,若說唯一讓她心有酸澀之處
似乎便是那些不時傳到耳邊的,有關那位寧遠將軍的消息了。
不怪有人刻意提起,實是對方的事跡太過矚目,以女子之身立下如此功勛,實為世間少有。
不愧是讓他為之牽心的女子
她大約是永遠都比不上對方的。
而他心中大約也會一直保留著屬于那個女子的位置
但她沒有資格去責怪什么,他從未欺瞞過她,這是她自己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