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舍是人之常情,而決定好的事,是一定要去做的。
常歲安道“寧寧,那你路上當心,回頭替我向阿爹問安。”
常歲寧點頭,未有過多叮囑反正該教的自有崔璟來教,今朝埋下一顆種子,她就等著來年收獲一個大有長進的阿兄即可。
常歲寧已做好了坐享其成的準備,正待上馬離開時,元祥快步而來,抱拳行禮,眼睛亮晶晶的“將軍,大都督來了”
常歲寧有些意外,轉頭看向前方,果見有一行人馬及一輛馬車在朝此處駛來。
常歲安很是受寵若驚他本想著送完妹妹便返回滎陽,同玄策軍會合,卻不成想崔大都督竟親自帶人來汴州接他了
常歲安趕忙跟著妹妹走向那輛馬車。
馬車停下,趕車的虞副將跳下來,笑著沖常歲寧行禮后,即轉身打起車簾。
隨著車簾被卷起,可見有青年盤坐車內,其著寬大深青常袍,眉眼清冽,膚色因這些時日養傷未出,加之湯藥進補,竟又肉眼可見地白凈細致了許多
在曹醫士看來,這是一種讓人無處說理的美貌天資。
常歲安上前行禮,道“崔大都督,您的傷還未完全養好,本不必親自來接我的。”
崔璟怔了一下,才道“無妨。”
不怪常歲安會有此誤解,畢竟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到其它可能了,不是來接他的,難道是來送他妹妹的嗎
可是前幾日在滎陽分別時,崔大都督已經送過一次了,哪有一送再送的道理
“歲安”李潼的聲音在常歲安身后響起“你隨我來,我有話要與你說。”
常歲安猶豫了一下,對妹妹道“寧寧,那你先與崔大都督說一說話,我片刻便來。”
為了不讓專程來接自己的崔大都督等得心急,他甚至特意安排了一下。
常歲寧從善如流地點頭。
待常歲安離開,無需崔璟邀請,她即動作利落地上了馬車,盤腿與之對坐。
元祥拉著虞副將就走。
“你拉我作甚”虞副將壓低聲音,有些惱恨地道“我自己難道不會走嗎”
就顯著他崔元祥有眼色了唄
“不是都送過了嗎。”車內,常歲寧問。
崔璟抬手替她倒了盞茶,聲音與茶湯入盞之音相融,有著別樣的清和“再送一送。”
“隨玄策軍去北境,你當真想好了嗎”遠處,李潼正問常歲安。
“并非是隨玄策軍去北境。”常歲安認真糾正道“我已領了玄策軍的腰牌,也在玄策軍中了。”
“為何一定要從軍呢。”李潼憂心忡忡“打仗太危險了。”
她看著常歲安的身體“你的傷好不容易才養好,又要去冒險嗎”
在大長公主府上的這段時日,常歲安已習慣了李潼的關切,他喊對方為李潼阿姊,慢慢地,竟當真喊出了幾分阿姊的感情來。
于是此刻也認真解釋“李潼阿姊或許不知,我之所以一心想將傷養好,便是想盡快回到玄策軍中。”
他道“如今戰事頻發,各軍中正是用人之際。”
李潼擰眉“可是人這樣多,為何一定非要用你呢總也不缺你一個的。”
常歲安“那若人人都這樣想呢”
李潼一下子被問住了。
“我如今能做的太少了。”常歲安看向馬車的方向,道“阿爹年紀大了,我縱然做不了家中的頂梁柱,卻也不能將一切都壓在寧寧一人身上我不想有朝一日寧寧萬一遇到麻煩,我卻什么都做不了。”
這是就小家而言。
小家之外,還有大國,但道理是一樣的“我也不想有朝一日遇到無辜百姓遭戰火屠戮時,我卻只能加入他們。”
李潼“”
一些被刻意遺忘的丟臉回憶忽然開始攻擊她。
常歲安又道“我雖比不上寧寧,卻至少不該成為她的拖累才是。”
“你當然不會是拖累。”李潼終于開口“常妹妹固然世間僅有一個,你卻也自有你的長處”
她實話實說道“你性情隨和,待人赤誠,做事用心,身手了得卻又這般勤奮我相信你此去玄策軍,定能有所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