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常闊此問,那欽差太監笑著搖頭“其內何物,我等亦不知,只知是陛下特賜與常刺史的,因而一路上慎之又慎,實未敢有分毫磕碰。”
半點不夸張地說,他對待這兩口箱子,要比對待他老子娘還要孝順上心
“至于究竟是何物,便還待常刺史親自過目。”
常闊聞言爽朗一笑,未有當場打開,只揖手道“如此,常某便代小女多謝陛下厚愛了”
欽差太監端著笑臉,滿面恭謹的看向一側的少女,心底卻在嘆息,如此局面,陛下想不厚愛也不行啊。
再者說了,這“厚愛”,還不是這位寧遠將軍自己要求的嗎
直言討要官職,實乃前所未有之事,任誰聽了誰不得說一句,年輕氣盛,行事囂張,無所顧忌
仗著傲人軍功,趁著時局動蕩,一時固然能夠得償所愿,風光無限可若日后安定下來,如此驕矜自大之人,陛下豈能安心久留
曾經那些“不服管教”的武將藩王,一個個是什么下場,不都在前頭擺著呢嗎
當今圣上素來是容不下“不安分”三字的,也沒有哪個君王能容得下
所以說,沒有身為臣子的自知之明,缺少謙遜之德和長遠的目光頭腦現下越是張揚風光,來日只怕便會摔得越慘。
欽差太監表面笑意諂媚,心底卻已做好了靜候眼前之人跌落的準備。
又寒暄了一番之后,常闊笑著將人送出前廳,交待楚行親自送人去住處洗塵歇息。
而欽差前腳剛離開,薺菜等人便全都圍了上來。
看著常歲寧手中捧著的玉印,六虎尚且滿眼不可置信“將軍,真成了啊”
何武虎糾正道“什么將軍,該改口喊刺史大人了”
“將軍雖做了江都刺史,但將軍永遠是咱們的將軍”六虎拍了拍腰間掛著的銅板,眼睛晶亮地道。
此行一路隨常歲寧拿回揚州與潤州,他們已真正將常歲寧當作了“將軍”來看,崇敬之情愈發澎湃。
“”何武虎瞪了六虎一眼就顯得他會說話了是吧
近乎聒噪的恭賀聲中,姚冉不遠不近地看著那接受眾人恭賀的少女,心緒也隨著這氣氛高漲澎湃。
此前,將軍同那位監軍太監說出請任江都刺史之言時,她就在旁側,彼時她聽得那大膽之言,只覺匪夷所思。
她看到那監軍太監面上的笑意也凝滯了大半,顯然也被驚住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旁敲側擊地詢問“寧遠將軍可還有別的話一并轉呈陛下”。
那時,將軍道“勞煩轉告陛下,我之所以想做這江都刺史,是因為我可以勝任。”
那句篤信之言,甚至稱得上神閑氣定。
但直至此刻,姚冉還能清楚地記著當時感受到的沖擊之感。
那個比她還小一歲的少女,不單敢去做,敢去殺,竟還敢毫不避諱地去要更大的權力。
姚冉知道此事在京師惹起了怎樣的波瀾,又激起了多少反對的聲音,暗中更有諸多相爭之心,但那又如何
如今這江都刺史的大印,還是送到了她家將軍面前。
除卻天時地利人和,此事能夠順利達成,更與將軍矚目的軍功分不開所以,想要權力,便還需要有對應的能力作為底氣支撐。
姚冉的視線落在一旁被喜兒捧在手中的刺史官服玉帶之上,笑著提議道“將軍試一試這官服吧。”
薺菜也趕忙附和,伸出手去想摸一摸那質地上乘的緋色官袍,卻又怕手指粗糙刮傷衣物,只迫不及待地催促道“是啊,將軍快更衣一試,若有哪里不合適,屬下還能幫您改一改呢”
其他人也紛紛出聲催促。
他們都還沒見過女子穿這身衣裳呢
新奇,興奮,期待,諸多目光落在常歲寧身上。
滿眼與有榮焉之色的李潼干脆直接抓起常歲寧的手臂,往廳外走去“常妹妹,我幫你梳頭發”
“走走走”薺菜高興地招呼姚冉喜兒等人“快,咱們都去幫將軍更衣”
一大群人跟在常歲寧身后出了前廳,拾級而下。
阿點也興奮地跟上。